在遊行中，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國旗可以和平共存，法國前殖民地伊斯蘭國家阿爾及利亞的國旗可以自由張揚。

2015年01月13日00:02
作者：陳潔曜（巴黎狄德羅大學博士生）

查理事件發生後，華語論述有種特別的現象：中國媒體只會強調每個文明都有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像是中國的領土完整、『和諧社會』，北韓的金正日，暗中為中國的言論審查找到藉口，民主和言論自由遠不是解藥。台灣論述則多強調查理事件顯示的權力不均等：強勢文明欺負弱勢，優勢族群欺壓少數，語言暴力帶來恐怖攻擊。

中國論述為其政權箝制自由辯護就不必多談，但台灣看似左派的論述和法國社會現況、民眾反應、文化脈絡與學者論述明顯脫鉤。首先，《查理週報》若不放在民主政治發展的政治諷刺類型脈絡來看，常常會失焦成為抹黑謾罵的語言暴力。如十九世紀中的諷刺畫家杜米埃（Honoré Daumier）在法國政治、社會和藝術史上的重要性，政治諷刺漫畫可以說和共和國民主化一起成長，諷刺漫畫作為一種『去神聖化』（profanation）的政治操作，《查理週報》可說是其極端的例子：從週報前身因諷刺神聖不可侵犯的戴高樂被禁開始，直到法國廢除審查制度，《查理週報》可以『醜化』或『漫畫化』所有重要人物，像是法國總統歐蘭德可以露雞雞，英國女王露屁股，耶穌從聖母瑪莉亞的陰道飛出來，伊斯蘭教先知可以露臉成為漫畫主角，《查理週報》可說是『去神聖化』的左派政治操作的極致，而和右派種族、階級分化媒體運作，如把黑人部長比喻成猩猩，可說有根本不同的動機與效果。

《查理週報》或許以一種極端來尋找所有神聖性的爭議性（problèmatique），它遠遠不是一個答案，而是一個尖銳的問題與一種另類方法。也就是這樣的六八學運後極左理想的政治脈絡，法國社會反而認為它是一種為弱勢發聲的運作，像對北愛、巴勒斯坦問題站在反抗與危險的立場，形成後六八時代階級意識的一環，成為極右派如國家陣線（Front national）最頭痛的敵人。

恐怖事件發生後，我們可以看到法國媒體的高度自制與專業，如完全不提恐怖份子的宗教，所有媒體和學者都知道，這時候談種族、階級問題是失焦而危險的。如不定時炸彈的法國窮困郊區，像是慶祝新年就可燒毀數千車輛，此時卻異常平靜，並為查理哀悼。

一月十一日在法國為查理的大遊行，我們可以看到不同階級、不同種族、不同國家、不同宗教的人全聚集在一起，不僅只有法國白人，而到處是郊區穆斯林、黑人、印度人和猶太人，一起為查理站出來，近三百萬人。

如這張照片所示：在遊行中，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國旗可以和平共存，法國前殖民地伊斯蘭國家阿爾及利亞的國旗可以自由張揚。

如果說《查理週報》為當代階級分化、種族歧視的導火線，不僅讓極右派國家陣線的仇外政策得逞，也讓查理那四個遇害漫畫家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