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雄和太陽花──政黨政治的缺憾

 

林義雄和太陽花──政黨政治的缺憾
理想與現實、道德與現實之間無法兼顧的差錯......。(資料照片,民報合成)

 

我是凡夫俗子,才疏學淺,認為人性也善也惡,做好事也做壞事。人有理想,也有現實,兩者常不對口、對味,會相互排斥。我念政治學50多年,看人性從性惡出發,得到的結論是,政治有理想、道德,但滿現實、邪惡的。西方俗語,「政治是骯髒的生意」(Politics is a dirty business),雖說得過份卻傳神。我嗎,不信神,把政治當作神聖事業,將來必被打入18層地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政治是「dirty business 」

宗教家、道德家管人的心靈問題,當然重要,令人欽佩;但又管人間俗事,衣食住行,尤其骯髒的政治,就常左支右絀,甚至荒腔走板。多年前,我曾和星雲大師對話,我說你管人的靈魂,我管人的肉體,我們不講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難溝通、難瞭解。

這些年來,星雲常插手政治,跑去中國和無神論的老共握手言歡,說沒有台灣人只有中國人,還在台灣大挺馬英九,當「政治和尚」當得荒腔走板。最近慈濟和頂新魏家引爆的骯髒錢事,更荒腔走板,聖人、善行的道德光圈,消失不少。

《美麗島》事件後,林義雄成為台灣的道德家和政治家,備受台灣人的尊敬。但是,他不是神仙,也不是聖人,他道德、政治兩家兼具的角色,很難扮演。

這次他說一些話,引起爭議,就是理想與現實、道德與現實之間無法兼顧的差錯。他因革命感情要投票給施明德,因支持第3勢力、318太陽花後冒出的小黨而大罵蔡英文「混帳」,硬要民進黨讓給小黨立委參選席次,是感情用事,道德主義凌遲現實主義的錯誤。

小英的「有點難過」

那是親痛仇快的傷心話。小英客氣地說她「有點難過」,很客氣。其他不少綠色論者也客氣批評了他。我尊敬他,雖不是很熟,應算朋友。我不想多說廢話,只說,義雄兄,這次您錯了。

這裡我想談一下骯髒的政治、政黨問題。理想地說,民主政治是政黨政治,公民參與越多,代表的民意、利益越多,政黨越多,越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越好。但那是理想主義,不切實際,不僅不符合成本效益、執政效力原則,還常反作用,喪失政黨權力制衡的根本民主效果,甚至導致政治分贓、1黨獨大的反民主結果。

世界成熟穩定的民主國家,大多是2黨制。這個2黨大多中間偏左和中間偏右。左的偏向社會主義,較照顧窮人、工人。右的偏向資本主義,較照顧有錢人、企業家。

穩定有效的兩黨制

澳洲、紐西蘭、愛爾蘭、瑞典等北歐國家,大都如此。G7的7大自由民主國家,美國、英國、德國、法國、加拿大,更是這樣。雖都有小黨,但基本上長期左右2黨經常輪替執政,達到政權相互制衡、人事、政務、政策相互交換的民主目的。小黨,如綠黨,雖存在,如在法國、德國還滿活躍的,但很難加入聯合政府,推展綠色政策。這是小黨的悲哀,民主的缺憾,但也現實主義,有其民主功用主義的道理。

G7的另外2國,義大利和日本,則是小黨林立。在義大利,有國會代表性的就有Democratic Party、Five Star Movement、Forward Italy、Northern League、New Centre-Right、Civic Choice、Left Ecology Freedom、Brothers of Italy等8黨。另外迷你小黨有34個,在此族繁不及備載。一大堆小黨林立,又多又亂,真是一片亂黨亂政。8大黨,也僅較大一點,國會席次經常不過半,搞聯合政府搞半天都搞不成,常長期無政府狀態,政務無法推展,國事亂七八槽,執政效率掛「零」,慘不忍睹。義國經濟在歐洲4大經濟國中吊車尾,有其政治道理。

另1端的日本,戰後民主化非常成功,但保守、右邊的1黨(自民黨)獨大,60年來執政56年,其他3年是由自民黨分裂出去的民主黨執政,同屬保守的右派,另外1年是社會黨,算是左派,真正政黨輪替。其他小黨,如共產黨、民社黨、維新黨、公明黨、次世代黨、生活黨等,一大堆,有左有右,亂七八槽,亂叫亂嚷,卻沒選票,沒權勢,幾乎永遠在野,不能執政。不僅如此,還因此,讓保守的自民黨1黨獨大,執政推動保守、甚至反動政策近60年。

這些永遠在野的小黨,雖沒讓自民黨變成1黨專政,但也讓日本的民主政治殘缺不全,長期被人說是「one and a half party system」(1個半黨的政黨制度),軟性專制「亞洲價值」的典範。

更重要的是,1990-2010年代的日本經濟持續長期衰退,「日本第1」(Japan as No. 1) 的「日本夢」破滅,和這個保守政黨1黨獨大,政治一攤死水,沒有活水流動,政府政策無法創新、突破,絕對有一定的因果關係。

台灣不會像義大利,台灣人不像義大利人熱情、浪漫、crazy(瘋狂)。台灣可能像日本,歷史、文化、人情很像。國民黨長期以來學李光耀的新加坡人民行動黨,要1黨專政,台灣人民不讓,學不成。只好學日本的自民黨,扭曲選舉制度,搞票票不等值,造成「1個半黨」的政黨政治,長期控制國會、執政。

台灣是總統制,日本是內閣制,朱立倫帶領國民黨往內閣制邁進,要學日本,要「1個半黨」長期執政,他的陽謀路人皆知。

要不讓這個陽謀得逞,民進黨一定要強大,和國民黨鼎足並立,建立兩黨制,不斷政黨輪替執政,台灣民主才能鞏固,長治久安。

不要親痛仇快

太陽花世代的青年才俊,有理想但沒現實。現實主義地看,他們應加入民進黨,一步一腳印地耕耘地方,改變民進黨,影響民進黨的政策,爭取提名,從地方到中央一路選上去。不是一步登天,去困難的藍營選區選立委,打理念戰,不贏也光榮。

講好的,那是理想主義,可愛可佩。講壞的,那是個人主義、英雄主義,在民主政治不可取。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定選輸,沒實際政治意義,還破壞團結 、分裂綠營、分散票源,幫朱立倫和國民黨的大忙。那是親痛仇快。(2015.06.12)

< 資料來源:民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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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邱垂亮

邱垂亮
前國策顧問、澳洲昆士蘭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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