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主義 洗腦與禁書

 

一九七○年前後,我念高三,準備大學聯考,科目包括三民主義。在舊書攤找到孫中山先生在廣州的演講稿全書,仔細讀、畫重點,也因此曾惹毛教我們班三民主義的訓導主任,因他沒搞懂,也沒教對至今我仍認同的民生主義發展國家資本、節制私人資本、平均地權和漲價歸公部分。我舉手表示異議,還說:「如果三民主義是主任講的那樣,可以丟到臭水溝。」

不幾日,我剛好輪到班會主席,有人提案換三民主義老師,我問有人附議嗎?有四至五人附議,表決幾乎全班舉手通過,我請記錄列入會議紀錄。我們這些傻瓜蛋不知紀錄送到訓導處會闖禍。主任個別叫去寫悔過書,否則以侮辱師長記大過。提案人、附議人、記錄寫了,最後傳我去,我不寫,說:「我是開會主席,按照開會程序,有人提案,有人附議,經表決通過,列入紀錄,我不知要悔什麼過。」

放學後,他把我關在樂器室,桌上擺著筆紙,叫我寫,我不寫,他大怒拍桌,嚇我一大跳,我跟他說:「主任講話就好,拍桌子會嚇到我。」他沒說話,出去一陣子又進來,看我沒寫,指著我鼻子,喝斥說:「你不寫,明天不是你離開○○中,就是我○某人離開○○中!」我不知哪來的膽子說:「我不離開。」 把他給氣壞了,後來叫我帶回去寫,隔日帶來,才放了我。第二天,我沒寫沒交,還好主任也沒來找我,此事不了了之。

對高三學生,國民黨循例吸收入黨,我們被告知如果不入黨,將來如何如何不利。全班只剩我未加入,輔導教官來問,我說:「好像趕鴨子,統統進去了,不差我一隻。」還好教官未再為難我,但誰把政治力伸進校園,答案不是只有我知道。

為歷史科得高分,我把近代不平等條約內容背得滾瓜爛熟,也想了解為什麼列強如此欺負中國,立志考進外文系,試圖知己知彼。後來有機會選修國際法,期末報告我的題目是:聯合國排我納匪案研究。當時邦交國紛紛與我斷交,也發生保釣運動,為救國救民,也為考預官,傳言若非黨員,只能當大頭兵,於是和另一同學自願加入國民黨。在服預官役時,還為蔣公逝世集體戴孝和落淚。

但退伍之後,讀了許多課本不提的史料,特別是台灣抗日和二二八,也讀一大堆被當局查禁的書刊,包括吳濁流《無花果》、《被出賣的台灣》,也漸知被長期洗腦而清醒,及被愚弄而憤怒,也開始走上街頭抗爭。

四十五年過去了,反黑箱課綱的訴求,我的理解和感受,就是反我過去長期被洗腦的教育。我們對什麼叫教育,好像都還沒弄清楚,即使當到教育部長。往事並不如煙,如今從街頭傳來的呼口號,卻換成孩子稚嫩的聲音,聽來十分不忍;再聽到一個二十歲的發言人用生命來發言,眼淚不禁奪眶…。

(作者為馬禮遜美國學校退休教師)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自由廣場〉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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