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兩個世界

 

民主國家的選舉,人民是頭家,候選人要爭取公職,無時無刻在接受各方面試,面試通過,有利爭取支持,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最近七大工商團體主辦「台灣經濟發展論壇」,邀請三黨總統候選人去對話,卻引來勞工團體在門口抗議,指責出席的候選人是「面試當奴才」!這起衝突,直陳台灣真是一個國家兩個世界。

一個國家兩個世界,不是新鮮事,也是全球化的長期現象,但是這八年來,在台灣卻愈來愈尖銳化,例如工商界這次對各候選人設定的主題是區域經濟、兩岸、能源、創新,都屬關係台灣經濟發展的課題,有談絕對比不談好,何以會招致攻擊?有關勞團的說法是上個月該等召開的工人國是會議,唯獨民進黨未派員參加。這項指控若未過當,即可理解何以造成情緒反差的原因。

台灣社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最輕鬆的講法就是結構性問題,因為絕對不會錯,立即解決的壓力好似也最小;但是二○一六年的總統接收到這個爛攤子,註定的宿命就是必須出來逐一拆解結構,否則即無參選之必要;而導正現有結構免於傾頹,恐怕要從結構是怎麼形成的,開始著手逆推、耐心處理。

造成貧富、階級、世代問題在這個時刻總爆發的原因,是各種錯誤政策如同積木般慢慢堆疊上去的,馬英九八年,坐視未解,甚至加碼,更使雪上加霜,已屬公論,不待贅言。而在盤根錯節的構成因素中,有一項較少人關注、然非常關鍵,值得特別挑出來強調的,就是我們的教育改革發生了問題;其嚴重的後遺症,不僅直接衝擊了經濟弱勢、族群弱勢、區域弱勢原本藉教育翻轉命運的機會,還加重了弱勢者的生存負擔,形成貧者愈貧、世代貧窮的「貧窮世襲化」趨勢。當翻身無望時,可以想見訴求激化,恐怕是剛剛好而已。

教育制度不當影響國民的經濟生活?證據是鐵一般的事實。這要從一九九四年四一○教改聯盟提出「廣設高中、大學」主張,並在一九九六年得到教改會接受實施說起,這反映在若干指標上,根據學者周祝瑛的研究,國內的大專院校從一九八四年的二十七所大學(公立十四所、私立十三所)、七十七所專科學校,暴增到二○○七年的一百四十八所大學(公立五十一所、私立九十七所)、十五所專科學校。大學生人數也從一九八四年的十七萬三千多人,成長到二○○七年的一百一十二萬人。

這些數據顯示大學廣設壓縮了技職的發展,同時滿街的大學生學歷升格,不願接受中層工作,造成缺工,而不少大學生謀生技能未升格,亦就業困難。再者,根據教育部的統計,弱勢家庭學生若進入大專院校就讀,將近三分之二是就讀於私立學校,沉重的學費負擔,讓他們尚未出社會就負債,學校教的又未必出來後能學以致用,更加導致惡性螺旋的上升。

反觀歐洲一些重視技職教育的國家,大如德國,小若瑞士,都因為注重技術與職業教育,成為產業發展的國力來源。二○○八年時,台灣二十歲年輕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比率是六十七%,遠高於德國二十一%及瑞士十八%,二○一三年IMF的資料,台灣人均GDP二○九三○美元、德國四四九九九美元、瑞士八一三二三美元,對照以上兩個統計,可以充分說明台灣這麼多年來的盲點。

教育改革的偏差,不是哪個人單獨造成,而是社會集體形塑的,但是當問題的肇因已經很明朗時,政府治理者就必須對症下藥,重新調理病體,才可能真正復原。馬政府的無能是頭痛醫腳,只看到後段大學招不到學生,竟向習近平要求擴大中生來台就讀以治標;台灣原本旺盛的生命力,必須從學歷形式主義的綑綁中解放出來,他則根本無動於衷。

或許,許多從政者他們本身就是學歷不等於學力、更不等於國力的產物吧!所有的總統候選人,應該以此為鑑,正視結構,調整結構,從方方面面,動手打開兩個世界之間的柵欄才是。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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