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皇帝和帝國的覆滅

 

中國的皇帝和帝國的覆滅
《澳洲人報》(The Australian)是澳洲唯一的全國性大報,立場偏向保守和右派。圖/取自網路

 

澳洲只有一家全國性的大報《The Australian》(澳洲人報), 屬於傳媒大亨Rupert Murdoch (梅鐸) 的傳家之寶,品質很好,影響力很大;但也和老闆一樣,保守的資本主義,論點常讓我蠻感冒的。

不過,因為它的全國性影響力,過去多年,我們的台灣在澳協會和澳洲台僑團體聯合會,為了支持台灣進入UN、WTO、WHO、反對中國制訂《反分裂國家法》,曾在該報登過多次廣告,花了不少錢。我也曾為它寫過文章,和它的兩位最有名的政論家Paul Kelly和Greg Sheridan見過面、談過話。

可欽佩的政論家
尤其對Sheridan,特別印象深刻。我認為在國際事務分析、評論上,他是澳洲最權威的政論家。他曾當過中國特派員,觀察中國政治多年,見證過六四天安門;也到台灣訪問過,和前總統陳水扁與馬英九都有深入訪談,寫過長篇深刻的論述。基本上,他嚴厲批判中國共產黨一黨專制的獨裁政權,認同、讚揚台灣30年來民主化的成功經驗。

Sheridan之後,接手的該報亞洲事務主編、目前駐北京特派員Rowan Callick。此人雖是後起之秀,但政經學識造詣深厚,寫出的報導、評論都非常深入、紮實、可讀。

7月12日海牙國際仲裁法庭對南海聲索爭議做出裁決後,Sheridan大聲疾呼:澳洲應呼應美國,根據國際法,派遣艦隊去南海中國非法聲索的「領海」執行在國際公海freedom of navigation(自由通航)的權利、任務。這讓澳洲政府一個頭兩個大,因為目前騰博(Malcolm Turnbull)政府雖肯定仲裁法庭的裁決,但還是不敢觸怒中國,不敢跟在美國後面派軍艦去南海耀武揚威。

7月17、18日,Sheridan 在《Weekend Australian》發表論述〈China's Emperor at the Crossroads--Defiant and Confident, Xi Jinping Seems to be Steering toward One-Man Rule〉(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國皇帝──自信、挑釁性的習近平似乎駛向個人獨裁)。一週後(7月23、24日),Callick在同報專文報導〈Coming Soon: Great Fall of China〉(快要來了:中國的大跌落)。兩篇文章立論正確,取證嚴謹、充實。

快要跌落的帝國
前文指出,在今日中國,習近平已變成和毛澤東一樣,甚至超越毛澤東的獨裁領導人,是秦始皇以來一脈相承的中國皇帝,不再是鄧小平之後共黨中央政治局常委集體領導的總書記和國家主席。後文指出,20多年來高速成長、超越日本、直追美國的中國經濟崛起已明確衰退,泡沫經濟快速成形。比2007-2008金融海嘯更嚴重的經濟危機,未來幾年內不僅可能、甚至必然發生。

兩論既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獨特創見;雖不是老生常談,但也是我們長期觀察、研究中國問題的台灣和天安門後流亡歐美的中國學者,早就發現、認定的看法。

20年來,我一直這樣論定:專制中國的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可以快速成長,如二戰前的德國和日本,但缺乏自由民主人權的文化、價值、政經體制,必然不可能發揮人的終極創造力、生產力,讓高度經濟發展不斷創新提升,永續經營。最後還常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都是夢裡的烏托邦
既使是習皇帝的復興大唐盛世的「中國夢」,和希特勒的Mein Kampf(我的奮鬥)的德國夢、軍國主義「大東亞共榮圈」的日本夢、毛澤東天翻地覆的無產階級革命夢一樣,都是痴人、狂人作夢,背離基本人性的烏托邦。

所以我認為,除非改弦易轍,推翻專制,推動自由化、現代化、民主化,中國的整體國力不可能超越美國。

因此,我讀Sheridan和Callick的大作,雖滿欣賞的,卻也認為他們後知後覺,比我這個笨頭笨腦的台灣書呆子,還要後知後覺20年。

Sheridan說的習皇帝一手掌握黨政軍、情治國安大權、反貪剷除政敵、鎮壓異議人士和言論自由、盲目鼓吹民族主義,專制獨裁程度超越鄧小平、直追毛澤東,破壞前任江澤民和胡錦濤建立的分權集體領導制度,製造個人崇拜的造神運動,我們都早已耳熟能詳,看得清清楚楚。

他質疑,習近平是否會兩任10年後破壞後鄧領導體制,不下台,繼續當皇帝?他雖大權在握,但是否外強中乾,真能掌握、控制龐大的黨政軍國安機制,安然當他的皇帝、做他的「中國夢」?在今日錯綜複雜、千頭萬緒的中國政經社會,他真能像60年前老毛一樣一手遮天,造反有理,唯我獨尊,專制獨裁,胡作非為,把崛起的中國搞得天翻地覆?

前面是Sheridan的理性疑問,後面是我加油添醋的詮釋。我問得辛辣但也有道理,因為Callick的專文數字會說話,指出中國經濟可能崩潰,鐵證如山。我同意Callick的數字,理由之一就是Sheridan指出的習皇帝專制獨裁必然阻礙、傷害今日快速現代化、全球化的中國經濟理性順暢推動。兩者必然互為因果、相互影響。

數字說出泡沫必破
我的經濟學只有小學程度,對Callick滿篇的數字和專家學者的論點,不完全懂。在此短文只舉出一些淺顯例子為證。

他的第一句話是:所有頂尖經濟學家都同意,中國有debt crisis(債務危機),如無policy renewal(政策革新),必有recession(衰退)之虞, 而且可能是sharp(尖銳)、calamitous(災難性)的衰退。

多年來,中國負債超過GDP,每年快速增加。為了應付一再增加的債務,政府必須以債養債,債上加債,大肆增加stimulus(刺激,印鈔票),以達到GDP 6-7%成長的政策目標。目前中國的負債(國內、外借的錢)是GDP的200%, 比2008年增加1倍,約35兆美元,比日本大4倍多,甚至比美國大32%(美國GDP比中國幾乎大1倍)。其泡沫化程度,比引爆2007年世界金融海嘯的美國subprime bubble(次級房貸泡沫)還要嚴重。

我同意Callick的看法,多年來,西方政經界菁英很多對中國崛起一廂情願,認為鄧小平的「黑白貓」論法力無邊,老鄧到習皇帝都是該論高手,能把中國經濟搞得虎嘯風生,可以長期兩位數字成長下去,超越美國指日可待。其實我們看懂中國真情實況的人都知道,中國共產黨領導是膨風造假騙人專家。他們吹出來的數字,我們都要打半折扣看待。

還有,老鄧到老習等中共專制獨裁領導人,都是秦始皇的傳人,愛當皇帝;既沒有現代自由民主人權觀念,也沒有現代企業科技發展管理素養能力。在今日急速知識化、科技化、全球化的世界經濟體系裡,他們要和日本、德國、美國等先進國家一爭長短,還真不自量力、夜郎自大。

腐敗政權必亡
Callick 舉前政治局常委周永康的貪污案為例,周是中國經濟起飛引擎石油工業的godfather(教父),貪污200億美元,分配給300個家人和朋友。習皇帝把周永康判處無期徒刑。問題是他個人獨裁的專制政治,必然權力腐敗,從而不斷產生更多的周永康。

Callick 引一位財經專家的話:The communist party isn't compatible with the future of China.(共產黨和中國的前途不搭配),言簡意賅,點出了問題所在。

所以很多人認為,在習皇帝的個人獨裁領導下,要中國經濟不衰退,中共政權不崩潰,很難。

< 資料來源:民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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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邱垂亮

邱垂亮
前國策顧問、澳洲昆士蘭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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