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部隊的武器哪裡去了?

 
林才壽借武器的罪狀。圖/陳婉真翻拍自呂興忠編撰《彰化縣二二八事件檔案彙編》
林才壽借武器的罪狀。圖/陳婉真翻拍自呂興忠編撰《彰化縣二二八事件檔案彙編》

 

由台中市新文化協會和台中教育大學台文系等單位聯合主辦的「2016重現二七部隊學術研討會」,在世界人權日的第二天舉行,所邀請的來賓如作家李喬、國史館館長吳密察等學者專家,可謂「大咖」雲集;並有年輕一代共同參與,應是有史以來涵蓋年齡層最廣的一次研討會。

主辦單位還邀請當年參與二七部隊的黃金島、鍾逸人,以及專程由彰化溪湖前往台中支援的林才壽等當事人共同討論,難得的是三位當事人至今都還能記得七十年前的往事,是二二八事件的活見證。

稍微有點小缺憾的是,論文中有人提到林才壽到台中機場借槍的過程,遭到陪同林才壽前往的楊澤民抗議,認為與事實有出入,對林才壽不公平。楊澤民是當年邀請林才壽擔任溪湖自衛隊隊長的前溪湖農會總幹事楊春木的兒子。楊春木也曾因本案被捕。

論文中有一句提到林才壽到台中機場借槍,應是在3月4日或5日,「學生軍接管空軍三廠的警衛工作之後」。楊澤民認為林才壽冒著生命危險,帶隊由溪湖到台中支援,又因為謝雪紅的要求,林才壽又帶隊到機場借槍後交給台中方面的人。如果當時台中方面情勢已由學生軍控制,謝雪紅再拜託林才壽去借槍豈不多此一舉?

不只是對林才壽在二二八事件中的角色、以及他所借來的武器究竟交給誰?這問題在大約一年前另一場研討會中,林才壽和黃金島兩人的話就有點對不起來;而黃金島和鍾逸人兩人所說的故事也一樣各有版本,兩人私下是絕不會在一起的。

為什麼難得至今還能找到這三位和二七部隊有關的當事人,彼此的說法卻有那麼大的不同?除了時日已久,有些記憶不一定很正確,加上當年混亂中,每個人在各自崗位上,不一定能清楚了解全盤事件的發展。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官方(敵方)文件搜尋不易,讓事情更難透過比對資料還原史實。例如彰化高中呂興忠老師曾經無意間得到一些警察檔案,那是警方在銷毁檔案過程中被內部人員保留下來,輾轉交給呂老師的,看那檔案才知道當年警方根本把所有人都視為「奸黨暴徒」,在統治者心目中當然是死有餘辜,絲毫不值得同情。

林糊醫師變叛徒。圖/陳婉真翻拍自呂興忠編撰《彰化縣二二八事件檔案彙編》

台大歷史系教授陳翠蓮也證實,黃金島說當時在烏牛欄戰役中,真正對抗國軍21師的二七部隊隊員,其實只剩三、四十人,碰巧因為國軍誤判情勢,剛好紮營在部隊駐守的山腳下,丟了幾顆手榴彈就造成很大死傷。官方的記載卻說二七部隊人數有好幾千人,以致國軍被打敗。

再回顅林才壽為什麼要冒險由溪湖帶著向糖廠借來的武器,跑到台中支援?其實是因為一位就讀台中農學院學生回溪湖說明情勢,經台中縣參議員陳萬福的鼓勵才前往的,因為當時台中縣政府在員林,溪湖也屬台中縣轄內,當然要去支援。

據林才壽口述,他們是在3月4日到台中,起先會場一片混亂,謝雪紅看到他們有武器,囑他們看管各個出入口,會場秩序才得以控制;後來謝雪紅請他們再到機場找武器,林才壽設法去借出來後,交給學生隊隊長。

問題就在這裡,學生隊隊長有沒有把這些武器交給謝雪紅或二七部隊隊員?根據黃金島的說法是沒有。那麼這些武器有沒有可能有人拿去,據以向國軍輸誠或邀功?甚或換取某些利益?

參議員變成叛徒也要辦自新。圖/陳婉真翻拍自呂興忠編撰《彰化縣二二八事件口述歷史》

也就是一般人探討的,在轉型正義過程中,其實不只有受害者及加害者兩方,也有可能還有得利者。

林才壽被捕後,先有警察作筆錄時交待他千萬不要說出謝雪紅的名字;坐牢時因為軍人訓練,表現良好,被選派為雜役,因而結識各牢房的難友,其中有些因貪污等案被捕的「外省人」,感念他的協助,自動教他怎麼寫訴狀、如何答辯等,甚至拜託一位監委,幫他找到當時回溪湖找他們去台中的學生,請該學生出面替他作證,他才得以死裡逃生。

該學生後來一路官運亨通,成為人生勝利組,前不久該學生主動告訴林才壽這段監委幫他的往事,林才壽才知道有這麼一位救他一命的監委,可惜已不在人間,讓他錯失向恩人道謝的機會。證人也在告知他真相不久即離開人世。

有人因而猜測,林才壽借出來的那一大批武器,極有可能被人拿去交給國軍以邀功,事後又有人出面作證,他才得以逃過一劫,否則以國民黨殘暴的性格,不可能輕易把死刑犯當場諭知無罪。

從這件歷史公案我們就能看出轉型正義何其重要、國家檔案的公開何其重要,唯有從檔案中去爬梳,才能看清孰是孰非、誰是受害者、誰是加害者,更重要的,有沒有誰是在其中扮演所謂「三腳仔(抓耙仔)」而從中得利的,唯有如此,才能還給受害者起碼的公道啊。

< 資料來源:民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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