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難民變不見了

 

以人權第一,以愛為名,登上政治頂峰的翁山蘇姬,卻無法解決難民問題。圖/資料照片,utenriksdept@flickr (CC BY-ND 2.0)
以人權第一,以愛為名,登上政治頂峰的翁山蘇姬,卻無法解決難民問題。圖/資料照片,utenriksdept@flickr (CC BY-ND 2.0)

 

台灣新政府所面臨的施政阻力,不只來自中國干擾而已,最大的敵人,仍然是內部國民黨黨國殘餘勢力的反撲,而這股力量被蔡英文輕忽,以至於施政不滿一年,支持率已經從60%,跌回綠營的傳統版圖30%。

這一股黨國殘餘勢力,可以說是長期被黨國洗腦下,以高官重利,綑綁誘惑的地區,也是政府必須重整,所面對最嚴重的災區,越往中央部會,洗腦就越嚴重,包括司法系統,教育系統,考試系統,監察系統,甚至情治系統,國民黨黨員群聚,只能以黨國碉堡處處形容,過去,威權時代,想在這些地方上班,除了考試及格以外,還必須接受國民黨的實踐研究院進修,洗洗腦才有可能,所以,這些中央機構中,藍血人充斥,原因在此,因此,聽到肥貓考試委員集體反對年金改革,一點也無須驚訝,甚至聽到台北高等行政法院阻止中廣兩個國家頻道回歸國家,甚或把「擔心一黨獨大」作為理由,逕自判決黨產會討黨產敗訴,此一判決,證明法官把國家置於國民黨之下,就可以想見,法院保護國民黨,已經到匪夷所思地步,更不用說法官拼命找理由,為黨國寵兒馬先生的官司脫罪,到底轉型正義重要?還是國民黨永續經營重要?試問,過去國民黨獨霸超過六十年,管制言論和限制人民組黨時代,這位法官有膽量跳出來,正義一下嗎?試問:這樣的恐龍司法,是否可以用自己人的國是會議,證明自己具有改革自己的決心。

黨國一體的殘餘問題,是歷史問題,而這些歷史問題,經常令人頭痛,如同盲腸,平常不痛,痛起來卻能要命,因此,新政府的改革,簡單說:就是面對歷史盲腸,要不要割,如何割的問題,盲腸不割,隱患不除,國必難安,道理是一致的。

羅興亞難民事件 考驗翁山蘇姬

最近,緬甸新政府,同樣面對羅興亞難民的歷史問題難解,使翁山蘇姬的聲望,在國際間,跌到谷底,甚至有人發起聯署:要求翁山蘇姬返還諾貝爾和平獎的殊榮,馬來西亞甚至為了羅興亞難民和緬甸交惡。

2015年,11月,翁山蘇姬所帶領的全民盟,以80%得票率登上國家大位,2016年,翁山所支持的吳廷覺擔任總統開始執政,國際媒體以太上總統稱呼翁山,美國也對緬甸走上民主改革道路,相當肯定期許,但是羅興亞難民事件,卻在一夕間發生,考驗翁山蘇姬所高舉的人權立國的本旨,是否動搖。

早在2012年,漂流在安達曼海的羅興亞難民船,已經引發國際媒體重視,這時候的緬甸仍處於軍政府的過渡期,由退將登盛擔任總統,對外宣稱是文人執政,漂流在海上的羅興亞穆斯林難民船,揭露了人蛇集團集體販運人口的問題,羅興亞難民的處境,也開始引起國際人權組織注意,甚至有人期待翁山蘇姬一旦執政,才有可能妥善解決問題。

2015年大選,翁山的全民盟大獲全勝,這是第二次勝利,早在1990年大選,全民盟已經大勝過,但是卻被軍政府以選舉無效取消,緬甸回到軍政府戒嚴體制,從1990年到2010年新憲法公布,再次舉行選舉,軍政府執政20年內,翁山斷斷續續被軟禁,長達15年。

從1897年開始,英國正式殖民緬甸,在此奠定西方國家制度,但是,民主之路卻走來坎坷,1947年,太平洋戰爭結束後,被稱為緬甸國父的翁山將軍(翁山蘇姬父親),領導抗日、抗英運動,遭受暗殺,1948年,緬甸隨即獨立,但是,中國內戰卻同時波及緬甸,紅色國際共產陣營在緬甸邊區,一邊追打國民黨殘部,一邊鼓動少數民族暴動,緬甸進入動盪時代,1958年,吳努自認無力控制亂局,把政權交給軍事強人尼溫,從此,緬甸進入軍事政府時代,為了抵抗共產入侵,1967年,緬甸掀起排華運動,許多早期的緬甸華僑,相偕逃亡到台灣,形成目前在台北華新街的緬甸華人聚落。

諾貝爾和平獎讓翁山蘇姬領導民主運動更具正當性

軍政府統治下的緬甸,幾乎進入鎖國狀態,人權黑暗,被捕拘押的異議人士,是英國殖民時代的五倍之多,因此遭受西方國家制裁,經濟無法發展,變成亞洲最窮困國家,但是,軍政府卻勾結滇緬邊境金三角毒梟,形成政軍商共同體,控制毒品和紅寶石礦區利益,成了最富有的一群,而金三角也成了世界毒品第二大產地,軍政府把國防預算增加了40%,軍隊擴張到40萬大軍,社會上反政府的革命力量,也因此持續累積,到了1988年,震動世界的平民民主運動展開了。

長期在英國的翁山蘇姬,回到緬甸探視母病,或許是父親的死亡,牽引她投入這次民運,1988年8月8日,稱為8888民主運動,從仰光展開,數十萬人不畏槍彈,長期上街,抗議軍政府迫害人權,限制言論自由,翁山蘇姬的天命使然,很自然成為最合格的領袖,長期的街頭運動,迫使軍政府讓步,在1990年進行選舉,但是,翁山所屬全民連雖然勝選,卻被軍政府取消,緬甸再度陷入軍政府統治,翁山也被軟禁,1991年,軟禁中的翁山榮獲諾貝爾和平獎,這項殊榮加成了翁山蘇姬領導民主運動的正當性,吸引更多國際關注能量,也逼迫軍政府面對改革呼喊,2007年,百萬人大示威,由穿著紅色袈裟的和尚帶頭上街,被稱為袈裟革命,2008年,熱帶氣旋那吉斯從伊洛瓦底江掃過,重創緬甸,造成40萬人傷亡,軍政府面臨更大壓力,2010年,軍政府終於頒布新憲法,並進行大選,釋放所有政治犯,退下戰袍的軍人登盛,代表軍人和權貴利益集團,以買票和恐嚇,當選總統,雖然如此,但是緬甸民主化至少走了一大步,2015年大選,翁山的全民盟大獲全勝。

以為緬甸未來光明可期,外商看好緬甸資金紛紛進入,但是,歷史卻糾纏這個國家,其中最黑暗的就是種族清洗。

迴避歷史問題,似乎成為政治人物避險的方法

2012年5月底,若開邦的羅興亞穆斯林社區,發生一件姦殺女性佛教徒事件,兇手是三位男性穆斯林,消息傳開後,六月三日,一群若開邦佛教徒,攻擊一輛穆斯林巴士,殺死十位穆斯林,五天後,穆斯林在若開邦北部一個小鎮發生暴動,攻擊警察,造成9名警察身亡,並且洗劫小鎮,激進的佛教團體不甘示弱,隨即反擊,攻擊羅興亞社區,數百位羅興亞人被屠殺,14萬人逃亡山區,接受聯合國和NGO團體協助,設立12個難民營,或展開海上流亡,這次攻擊,被聯合國人權事務部視為種族清洗,而且當地的軍隊,就是種族清洗的幫兇,國際人權組織的譴責,不斷湧向緬甸,而種族衝突的地區也從若開邦向北部延燒,一直到2016年,衝突事件接連發生,尚未平息,國際媒體逼問翁山蘇姬:羅興亞穆斯林被種族清洗的反人道問題,翁山蘇姬說:「沒有羅興亞種族清洗,緬甸沒有羅興亞人」,引起國際更多議論,認為翁山蘇姬的諾貝爾獎已經不配擁有,逃避歷史問題,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緬甸境內有135個法定族群,並不包含羅興亞人,1982年,緬甸《國籍法》,也把居住在若開邦的羅興亞人,排除在外,可見150萬羅興亞穆斯林的處境,是多麼險惡。

緬甸翁山政府把難民變不見了,形同60年代發生在蘇聯的黑色悲劇,1953年,滿手沾滿屠殺異議人士血腥的史達林中風了,赫魯雪夫登上總書記大位,為了討好人民,一新耳目,開始「去史達林化」運動,平反被史達林送進勞改營的政治犯,1961年,赫魯雪夫在聯合國向國際宣稱「蘇聯已經沒有政治犯」,結果國際媒體發現,蘇聯並不是沒有反共黨法西斯政權的異議人士,而是赫魯雪夫把勞改營全部改為精神病院,政治犯只是換了名稱而已。

翁山蘇姬不承認羅興亞難民,但是卻承認若開邦境內有150萬從孟加拉非法入境的穆斯林,它們已經好幾個世代居住於若開邦,卻沒有國民待遇,可見,迴避歷史問題,似乎成為政治人物避險的方法。

以人權第一,以愛為名,登上政治頂峰的翁山蘇姬,卻無法解決難民問題,國際媒體分析如下原因:第一,翁山不願意得罪70%的佛教徒,尤其是威亞度所領導的激進佛教教派,主張慈悲和暴力結合,第二,緬甸境內,信仰基督教的克欽族,克倫族,一直鬧獨立運動,這些基督教團體和穆斯林的衝突,也一再發生,第三:全民盟雖然執政,但是,緬甸6000萬人口中,仍然有1500萬人口,被軍事政權所控制,政府無法介入,這些歷史殘留問題,一時間恐怕無法解決。

無知才是這個國家的致命傷

迴避歷史問題,並不表示問題不存在,有些政治人物期待「時間是治療問題的良藥」,但是,似乎忘了時間也可能是腐敗劑。

從1988年加入民運,被囚禁20年的老政治犯昆汀說:「我們以為已經走到隧道出口,看見陽光,沒想到國家還在黑暗隧道中」。長期在緬甸擔任特派員的華盛頓郵報記者黛芬妮史蘭克在新書《緬甸—追求自由民主的反抗者》一書中說:「無知才是這個國家的致命傷」。

看看緬甸,想想台灣,迴避歷史問題,無知程度和緬甸可比,歷經國民黨黨國體制摧殘數十年後,黨國歷史問題,如盲腸隱患,經常隱隱作痛,今天,台灣人民既然把手術刀交給民進黨,不就是為了割掉歷史盲腸嗎?而新政府卻態度曖昧,連人人皆曰「可割可棄」的考試,監察兩院,門庭依然故舊,新政府縱容之下,持續成為反改革的碉堡,有一天,這些盲腸痛起來,丟命的將是台灣整個國家。

< 資料來源:民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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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洪博學

洪博學
曾任報社總編輯、國際公關公司主管,著作有「蔣介石支持台獨」、「籠蛇爭霸中國」等書,現為自由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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