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專論》關於荒謬、反抗和愛

專欄作家王美琇

專欄作家王美琇

目標只有一個,但卻找不到路;我們稱之為路的,是躊躇。

——小說家卡夫卡

荒謬劇每天都在眼皮底下發生,荒謬已經變成我們的日常,甚至逐漸被視而不見,這是存在的最大荒謬。

世大運開幕,反年改者不惜羞辱國家也要鬧場;我們國家變成「又細又長的中華台北」;政客爭相表態「兩岸一家親」、「親中、和中」;軍官將領頻傳叛國和跑去中國磕頭;台灣民眾去年前往中國人數達五百七十三萬人次;前清大校長投靠中國且信誓旦旦「打造中國的半導體王國地位」…

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每天都在發生,而當下也正是中國對台灣展開最赤裸裸且力道更強的軍事威脅、外交打壓和國際封鎖的時刻。

讓人不禁想問:台灣人到底怎麼啦?國家領導人和政治人物都麻木不仁嗎?台灣被中國打得鼻青眼腫,難道我們只能默默承受?我們是天生被虐待狂?這是台灣正確的求生之道嗎?這種荒謬情節一再發生,台灣人民的心理長期集體受創、扭曲,難道不會影響國民自信心和國家底力?到底我們國家是哪裡出了問題?

最嚴重的問題在內部

雖然中國一直是台灣最嚴峻的外部威脅,但其實我們最嚴重的問題不在外部,而在內部,尤其是國民黨一甲子統治所遺留下來的大中國意識形態和黨國結構問題。所有的荒謬現象,皆來自此結構性問題的殘存所致。這些問題若不處理,我們國家就會一直混亂下去,而且國力會不斷內耗殆盡。

首先,當然是國家治理的根本大法——中華民國憲法。這部憲法是讓台灣陷入民主內戰與治理混亂的根源。從國土界定、中國是我國或他國,到憲政體制等,至今已問題叢生到非改不可了,但是,各政黨依然對「客廳裡的大象」視而不見,繼續在混亂中各取所需,甚至將荒謬合理化。

再者,轉型正義的歷史問題沒有被嚴肅、認真地面對處理,讓社會的是非價值遭受到極大的扭曲與傷害。國民黨和黨國遺緒至今完全沒有任何歷史反省;而抱持黨國意識形態者依然盤據政府體系(包括司法、軍警等),對本土政權造成極大的牽絆和阻礙。

或許蔡總統想以溫和的「共識型民主」或「審議民主」來推動艱困改革,但是在尋求共識的漫長會議過程,並沒有讓改革更順暢、有效率,反而讓這些黨國遺緒死灰復燃,重新找到集結反撲的舞台。簡單試問大家:你認為李來希們會想和蔡英文取得共識嗎?不可能。這些黨國遺緒只想要政治鬥爭,他們企圖以「鬥垮阿扁」的手法來鬥臭蔡英文,當然是希望國民黨重返執政,繼續和國民黨分享特權與維護既得利益。

「共識型民主」或「審議民主」只有在正常民主國家能有效運作。台灣是黨國殘存的不正常國家,蔡政府絕不能「婦人之仁」,用錯方法只會錯失改革良機。請務必認真處理轉型正義的歷史工程,唯有經過深刻歷史反省和徹底解構黨國體制,民主深化與國家革新才可能獲致成功。德國就是最佳例證。

認同要回歸教育文化

李登輝前總統曾說:「台灣最大的悲哀是『國不成國』,也就是以台灣為主體的國家認同仍有待確立。」誠哉斯言。國家認同的錯亂造成國家不正常,而這正是台灣所有問題的根源所在。

然而,我認為政治鬥爭解決不了認同問題;政治對抗也無法處理深植在人民內心的意識和想像。認同問題最終必須回到文化與教育,重新回到土地認同的文化運動,一如愛爾蘭的獨立建國。

因此,教育部和文化部須意識到肩上的重責大任,深耕「台灣化」的教育與文化工程;並結合民間力量在「台灣共同體」的想像和文化經營上,使其更加豐富化與深刻化。

讓每位國民在受教育和社會化的過程中,深刻了解自己生長的土地,深入探索台灣的歷史與人文之美。體悟前輩的精神垂範,認識鄉土和在地價值,台灣主體意識就會在人民的心中生根茁壯,進而建立自己的自信心;而所謂的國家之愛,也會在鄉土之愛的延長線上自然形成。

我們必須從認識「我是誰」、「我們是誰」開始,確立清楚的國民意識與國家意識,台灣人才能在全球化浪潮和中國陰影下,找到自我的座標與存在價值。

國不成國、國家不被世界承認、國家認同錯亂,都是現實存在的荒謬。與荒謬共存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我們對荒謬視而不見,甚至將荒謬內化成集體制約的必然。

以台灣之名繼續前進

卡謬的小說和哲學貫穿一個永恆的主題,即「荒謬、反抗和愛」。如果荒謬、反抗和愛是台灣人生命的主調,我們必將迎向它、面對它。

做為一個台灣人,做為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公民,我們必須用盡一切的力量與荒謬戰鬥,終其一生反抗政治和社會的荒謬,反抗價值錯亂的荒謬,然後,以我們對土地的深刻之愛,一點一滴打造幸福的家園,建立一個讓人民引以為傲的正常文明國家。

公義使邦國高舉。以愛之名、以台灣之名,我們將繼續挺進!

(作者為專欄作家)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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