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台北」與「中華民國」之爭(大人的童話)

(作者的夢思)

虛幻的「中華民國」能存在到現在是鄉愿的奇蹟。

不稱「台灣」為「台灣」而叫「中華台北(Chinese Taipei)」是畏懼中國的可恥妥協。

中國軍機飛繞台灣,愈頻繁愈逼近,恫嚇愈露骨,那些「一家親」派,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下面故事純是虛構的白日夢,不影射任何人、事或物)

 

      台灣民主化,總統全民選舉選出一位名媛,她曾留學各國,美而賢,擁有六個博士、十三個名譽博士,精通十一種外語,在世界總統中最飽學的,全民驕傲。台北市長也選出一位頗有性格充滿理想的摸骨師,全市民喜歡他。

      話說,台北市長一天晚上半夜醒來,好像夢中有靈感在呼喊,因剛醒頭殼茫茫,抓不到它,所以起來泡了一杯濃濃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精,一口氣飲下,苦苦地,走到書房,靜坐再想一想,等腦筋清楚抓住那個靈感:「國際多數國家堅持叫『台灣』為『中華台北』,以此名稱冠蓋全部台灣;世大運動會主辦國『中華民國』也自稱『中華台北』,顯然『台北』代表全國,得到國際正式認證。『台北市長』等於全國首長,應該為其總統才對,啊,這已是國際認定的了!」愈想愈有道理,自己摸骨也知道有總統命,忍不住了,一大早拿起防密直通電話打給「中華民國」總統。後者早寢晚起,被打醒,很不高興地拿起電話。「台北市長」說有緊急國事,需要馬上見面,「總統」不得不半睡半醒地同意,但以「總統」之尊,不便下臨「台北市長」辦公室,「台北市長」已自認是「準總統」了,不願移樽就駕到總統府去,結果妥協在行政院客廳見面。

      一見面市長就問「總統」,現在有多少國家承認「中華民國」?總統說有「十九個半」。市長問「個半」是甚麼意思,總統說有國家不正式斷交,卻強改稱「中華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並把我們趕到鳥不生蛋的荒地去設館,故只能說「半個承認」。市長乘機說「你看,『中華民國』愈來愈不能代表台灣了,國際社會愈來愈多國家已承認『中華台北』才是台灣,就是說『台北』才能代表全台灣,我『台北市長』才是國際認證的台灣代表。中華民國既已不能代表台灣,其總統已是虛位偽位,理當由我『台北市長』來接作『中華台北』的總統才合理。你能不能趁現在光明正大漂亮有骨氣地退位,由我『台北市長』來接任?」,「中華民國總統」一聽,臉色鐵青,怒責「你要造反嗎?」,「台北市長」強硬回答,不是造反,是講道理講邏輯。兩人吵架三小時,沒有結果,極不歡而散。

      其後數年,雙方不斷爭吵,吵得不可開交。國事停滯。

      又一夜,「市長」夢中忽醒,好像靈感再次呼喊,剛醒頭殼茫茫,抓不到它,所以起來泡了一杯濃濃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精,苦苦地一口氣飲下,然到書房靜坐靜思三十分,腦筋清楚起來,才抓住它——「就是台灣有一俗語『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市長與總統雖不是夫妻,但那俗語的智慧應可以應用。」馬上拿起那防密直達電話,打通早寢晚起的總統,總統心想,那個傢伙又來了,難道要打架嗎?我才不怕。

      兩人在行政院客廳會面,氣氛緊張。這次市長輕聲低勢說,「我們如果是夫妻…」,總統聽一半誤會了氣炸,「什麼,我與你作夫妻,作夢也不行」,市長說,「彼此彼此,我是要說,台灣有一俗語『夫妻床頭吵,床尾和』,我們吵了幾年都無結果,那俗諺的智慧可以應用,我們來床頭吵床尾和一下好嗎?」總統聽了有道理,說「可以」,市長說在總統府不能談,一定會洩密,我們要到一個隱密的地方才安全,總統說「好,但要到那裡」,市長說「只有到摩鐵去了」,總統驚愕地說「不行不行,我們到摩鐵,包死的」。

      兩位坐了一會兒,沒有講話,不久,市長開口了,日本有一句俗諺說「燈塔下最暗」,老莊亦說「物極必反」。我們可以找一位最熱鬧喧嘩的地方,去那裡講國家最高機密也無人聽,沒有洩密的問題。英文比台語流利的博士總統,以英文喊「Good Idea」。兩位商量到那裡,市長建議要到台灣最大的「夜市」,總統又來個「Good Idea」,兩個立刻出發。因為是密會,都戴上口罩掛墨鏡,總統將花了二千五百萬台幣,在德國特製進口的防彈、防火、防水、防震、防雷、防電、防毒、防煙、防煤、防炸的超安全專車,置之不用,叫了一部豐田牌老破計程車,市長也將國產特製最高級豪華專車,棄之不坐,叫一部日產牌老破計程車,分別到台灣最大夜市。

      市長到時看到總統已經先到,可是好像與計程車司機發生什麼問題,市長去問「什麼事」?計程車司機氣沸沸地說,「這歐巴桑坐我的車現在才說沒錢付車費,難道要白坐」?總統很尷尬地小聲說「我出門沒有帶錢的習慣,都有人替我代付」。市長發現自己也沒有帶錢,其計程車司機也開始生氣「那麼巧,有夠衰,歐吉桑歐巴桑都沒錢坐車,一個六百五十元,二個合起來一千三百塊,你們怎麼辦,要叫警察嗎」?市長聽了警察急忙地說「不要不要」,一會兒從口袋摸出一個金色時錶,是去年外賓贈的,那時因為公開說「可以把它丟掉垃圾桶」而引起批議。他對司機說「這是外國製的金屬時錶,價值數千美金,你們拿去賣,一定超過車費數倍了」。兩位司機把金錶仔細翻來翻去,私下商量認為拿去當鋪一定可以借到五千塊以上,所以接受,問題才解決。

      有了此事,總統有點沮喪,問市長「我們都沒錢,到夜市幹嘛」?但是市長是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不然,怎會去競選市長),說「沒有關係,我們可以賒帳」,兩人就步入夜市,市長說「我想吃蚵仔煎」,總統說「我要吃芋仔冰」。市長說我們吃什麼這麼小事都意見不合怎麼讓國家大事和呢,我有糖尿,不能吃甜的」,所以先到芋仔冰店問「芋仔冰有鹹的嗎」?店主看了這個怪怪的歐吉桑答說「芋仔冰當然是甜的,那裡有什麼鹹的芋仔冰」,總統聽了就說「好了好了,我讓步了,去吃蚵仔煎好了」。他們就到蚵仔煎攤坐下,市長左邊有一位食客,很老很老,大概是曾經參加第一次大戰的榮民,一定是重聽,總統與市長講什麼,一定都聽嘸,總統右邊有一對青年男女,好似熱戀入火,陶醉於調情,好像世界只有他們倆個人存在,沒有外界,總統與市長密談,不會去聽。這裡講國家最高機密,絕對不會洩露,比在總統府密室談更安全。

      市長就向店主說,「來一份蚵仔煎,我們兩個分吃」。店主想「又來了二個奧陸客,二人叫一份分吃」,但還是照煎。

      總統與市長開始密談。市長說「我願意退讓,不要求你馬上退位,你可繼續做,不過請你做到這個任期滿就不要再競選連任,下屆由我來做唯一的總統候選人。總統聽了臉色變了,說「怎麼可以。我的政策都以連任八年作為前提,僅作了一半無法真為人民服務的」,市長反駁「我來做中華台北總統才是名實一致,而且國際認證的。妳的總統是虛名,國際不承認的,只有十九個半的小國承認而已,貽笑大方,我才真的能為人民服務的」。總統聽了心裡想「台灣人民有福氣了,這麼多人材爭先恐後,要為他們服務」。但說「不行不行,孔子說『事延則圓』」,市長立刻答「孟子說『事速則成』」,兩人還是在平行線上爭執,看起來「床尾和」不成了,兩人已經吵了幾年,懶得再吵。所以喪氣地起身要走,店主說「一份蚵仔煎,二瓶啤酒,一共四百五十元」。市長說我們都沒有帶錢,明天叫人來付錢」,店主說「不行,我們不賒帳」,兩人一句來一句起,聲音高起來,剛有一夜市遊客經過,聽了就好奇並多管閒事地,過來問「什麼事呢」?雙方爭得要說明事情,那位遊客搖搖頭「為了區區四百五十元,爭得面紅,不值得的。國父不是說「世界大同,以和為貴」嗎?他自口袋拿出一張五百元幣說,「五百拿去,沒有事了」。

      總統、市長和店長都啞然無言,但心中感動,台灣人真是人情味太厚了。店主拿了五百元,就轉頭去招呼其他人客。總統和市長雙雙走出夜市,知道這次回到辦公室,就有人會付車費,所以放心,就理直氣壯地大聲喊「計程車二部」。

      各回到辦公室,毫無成就感,只有失敗感,都叫秘書泡一杯濃濃的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精,一口飲下去,苦苦地,都想「床尾和」既不成,只有再鼓起精神,回到床頭去戰了。台灣問題,沒有解決。

< 資料來源:綠色逗陣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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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彭明敏

彭明敏
建國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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