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鴻源（大學教授）

蔣經國試圖在軍中安插進很多政治工作人員，用特務統治軍隊。這讓孫立人很是反感，因為孫立人始終認為軍隊應「國家化」，而蔣經國則認為軍隊應「國民黨化」，孫立人與蔣經國之間自然會產生矛盾，種下日後被兩蔣政治迫害的主因。（圖／維基公有領域）

日前看孫立人將軍傳，實在感慨萬千。孫立人可說是東方隆美爾或當代岳飛，戰術卓越，以身作則，是戰場上的常勝軍，更具有軍人武德，不亂殺無辜，不幸都遇到暴君或糊塗統帥，以致有人不是被殺，就是受到政治迫害，我們可以體會他們內心的苦悶。

孫立人在淞滬保衛戰，身先士卒，不幸受重傷，被部下搶救後送至香港醫院治療，期間聽說南京陷落，三十軍民遭受日軍屠殺，對軍中腐敗的將官丟下部屬逃亡深感痛心，對蔣介石下令守城司令官唐生智撤退更不以為然，因為正是此命令導致將官丟下屬下逃亡。如果孫立人守城，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悲劇，即壯烈成仁，也必定會重創日軍，揚威國際。遺憾將帥無能，以致造成南京大屠殺。

孫立人康復後，主動請纓前往緬甸，在仁安羌一役，以寡擊眾，重創日軍，幫一師英軍解圍，揚威國際，獲英國女王頒贈「帝國勳章」，美國總統羅斯福也贈與「英雄勳章」，為國軍將領第一人獲此殊榮。本來蔣介石與司令羅卓英當時不同意孫去幫英軍解圍，孫立人本著維吉尼亞軍校所教「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之原則，毅然主動率軍前往解救英軍，蔣介石與羅卓英卻將功勞攬為己有，實在很不要臉。

抗戰勝利後，東北被中共佔領，國軍節節敗退，蔣介石不得已又派孫立人前往東北抗敵，孫立人只花3天就攻克戰略要地四平街，令共軍膽寒，遺憾受長官杜某人猜忌，被換下後改調到台灣訓練新軍，東北也因此淪陷、中國大陸也淪陷。蔣介石之昏庸，由此可見！

其實孫立人當時可以在台灣「自立為王」，拒絕兩蔣父子來台，若是如此，日後就絕不會發生「白色恐怖」，也不會實施戒嚴，箝制人民言論自由，台灣可能早已獨立為民主國家，並建設成東方的瑞士。因為孫立人在中國就聽說蔣介石的殘暴，後者曾下令屠殺楊虎城一家人，連年幼小孩也不放棄，可說比希特勒，史達林與毛澤東等人還兇殘恐怖，為何還讓這些渾蛋進來台灣？當初蔣介石來台時，曾問孫立人台灣安不安全，孫向蔣保證安全，無異於引狼入室，愚忠實不可取。

蔣介石如果沒有來台灣，台灣就不會受到中共的百般威脅，因為中共的頭號敵人是蔣介石，不是孫立人，更不會是台灣人民，何況中共心知肚明，那時西太平洋各島嶼是美國的勢力範圍，他們哪裡敢向天借膽？當時中共即使有心要侵占台灣，也沒有那種能力，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像樣的海空軍力量，連進攻金馬的船隻都是民間破爛漁船，如何橫渡台灣海峽侵略台灣？所以國民黨人所說的，如果沒有蔣介石保護台灣，台灣早已被赤化，根本是一派胡言。

1949年蔣介石灰溜溜跑到台灣，當時還在思索跑到哪一國家去避難，那時有人建議他到瑞士、菲律賓、美國或日本，最後選擇日本，因為他不會說英語，且美國官員對他有成見，只有日本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因為他曾留學日本，會說日語，有許多友人在那裡，何況他認為日本官員會感激他戰後對日本「以德報怨」，所以他私下委託當時阿歐西駐日本軍事代表團團長朱世明代為購屋，只是事後東窗事發，蔣介石面子掛不住才沒有去成，朱世明也因此被蔣介石派人追到日本暗殺，棄屍郊野。

當年孫立人對政治毫無興趣，十分討厭國民黨內軍政派系林立的現象。更糟糕的是孫立人與蔣經國關係微妙。孫立人是陸軍總司令，蔣經國是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主抓軍隊內的思想教育工作。蔣經國試圖在軍中安插進很多政治工作人員，用特務統治軍隊。這讓孫立人很是反感，因為孫立人始終認為軍隊應「國家化」，而蔣經國則認為軍隊應「國民黨化」，孫立人與蔣經國之間自然會產生矛盾，種下日後被兩蔣政治迫害的主因。

最後「國防部」以「叛亂罪」處死了孫立人的部屬35人，其中有不少年輕女幹部被送到綠島「唱小夜曲」，受盡百般凌辱與迫害。兩蔣對孫立人是「准予自新，毋庸另行議處，由國防部隨時考察，以觀後效」。從此，孫立人像張學良那樣被幽禁起來了，一關就是33年！負責「照顧」孫立人的侍從、廚子等基本是結束訓練的特工出身。據孫立人的孫女後來說，家裡兩個廚子，每天眼睛如鷹一樣盯著各個地方，稍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準備動起來，而且他們身上隨時都帶著匕首，目的為何？大家心知肚明。

奇怪的是軟禁孫立人還不給生活費，存心整死人家，後來實在不行了，孫立人寫信給蔣介石，希望撥一筆費用。蔣介石說撥款也可以，但你不能享受退伍軍人的待遇，我自己以總統的名義給你一點錢，其用意就是要羞辱孫立人，蔣介石可說是恩將仇報。曾經是偉大的抗日英雄，竟然連個退伍軍人待遇都撈不著，更沒有十八趴，真是太悲哀了！反觀今天那些一點戰功也沒有的所謂「八百壯士」，退休後「吃香喝辣」還不知足，堅持要十八趴，可知恥嗎？

1988年蔣經國去世，在社會各界的呼籲奔走之下，國民黨很勉強讓孫立人獲得了自由。據說孫立人的夫人告訴孫將軍平反的消息，孫立人說：「本來就無反，何來平反之說，不過是使真相大白而已。」沒有錯，錯的是兩蔣與國民黨。孫立人可說是現代岳飛，岳飛死前曾說「天日昭昭」，這句話同樣也適用於孫將軍，幸好孫將軍有幸看到正義得以昭雪。歷史教科書是該給他公道評價，也值得我們拍一部電影，來紀念這位偉大的將軍。

從孫將軍的故事可知，正確的軍事教育，應效法美國維吉尼亞或西點軍校那一套，不是死板板無條件服從昏庸長官的命令，而是要有自己的智慧與判斷力，在關鍵時刻做出最佳抉擇，顯然黃埔軍校的教育已經落伍了，何況該軍校出了許多叛將與「牆頭草」退將。黃埔軍校理應改名為鳳山軍校，並將維吉尼亞或西點軍校那一套移植過來，才能吸引年輕人念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