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居正／清華大學科技法律研究所專任教授

電腦病毒纏身、作業系統與應用程式開始出現亂碼與牛步化時，我們固然常想乾脆給他格式化重灌，但又擔心自己多年心血會不會因此遺失，或在新系統下反而無法正常開啟。越想越怕，算了，還是勉強湊合著用，結果搞到機毀人亡。近來持續被斷到剩17個邦交國的中華民國，其實從1971年開始，就是這樣一個被國際公認在台灣主機上毀損失靈的作業系統。只是台灣人到今天還想維持現狀，不敢加以揚棄、重灌。

有人說邦交國數量多寡不重要，也有人認為獲得其他國家承認，不是國家成立的要件，中華民國實質存在沒有壞啊。這不用空辯，國際法只講結結實實的案例，沒什麼某甲某乙。讓我們來盤點一下。還未被聯合國接受的科索沃，現在有110個邦交國。受以色列佔領的巴勒斯坦，136個邦交國。在撒哈拉沙漠中游牧的撒拉威共和國，46個。連被國民黨教科書揶揄為「偽」國家的滿洲國，都還有23個（包括剛斷交中華民國的薩爾瓦多！）。目前比中華民國少的，只有南奧塞梯（10個），阿布哈茲（8個）與北賽普勒斯（2個）等。

以上即使數量比中華民國多的，都還不被承認為法律上的國家，理由包括沒有財政軍事權力、政府欠缺獨立性、違反國際強行法等。比中華民國少的更不用說，都不是國家。更重要的是，所有國際法教科書都認為，中華民國就是一個典型因邦交國太少且太小而喪失國家地位的例子。何況人家是越來越多，中華民國卻遲早要歸零。

中華民國歸零，台灣不就跟著完蛋？當然不會。中華民國早就只剩開機畫面，歸零後雖然一時全黑，字還是可以照打。因為如同哥倫比亞大學教授Louis Henkin所說的，國際社會已為台灣主機發展出「事實上之實體（de facto entity）」這個安全運算模式。所以在外面只能看到「中華（國）台北」、「梅花膏藥旗」等替身，從沒有中華民國。免簽證禮讓的對象，本來就不是中華民國，而是台灣人民。在《台灣關係法》與《台灣旅行法》下，台灣當局的蔡總統不必再為「過境」美國而出訪友邦，可以直接飛進美國到國務院、國防部等部會陳訴。歸零後，總統也只是改成出訪美國、「過境」前友邦而已。

當然，在安全模式下，你別想做複雜運算、加載各種App。所以每當台灣試圖進一步參與國際組織，螢幕就會跳出歐巴馬式的警語：「全力支持台灣取得不以國家為會員身分條件之國際組織會員身分，同時也鼓勵台灣適當地有意義參與那些其無法取得會員身分的組織」。逼中華民國友邦提案讓中華民國重返聯合國，連他們都覺得何必呢。馬英九九二共識下，台灣加裝了中國紅芯山寨瀏覽器，打扮成貴賓狗在國際民航組織大會坐檯，中華民國還是繼續歸零。

中華民國歸零後，台灣會不會立刻被強灌中國作業系統啊？在安全模式下，不管中國是以飛彈等正規軍力攻擊台灣，或對台灣海峽進行封鎖，都將違反「武力不行使原則」。除非台灣先發動武裝攻擊，否則中國也無法主張反分裂自衛權。現任國際法院法官、聯合國國際法委員會前主席James Crawford早就說過，解決台灣問題，應適用《聯合國憲章》第33條。以武力鎮壓2300萬台灣人民，是「足以危及國際和平與安全」、違反《聯合國憲章》意旨的不法行為。

但相信沒有人會想永遠使用安全模式。歸零後系統也勢必重灌。一個400年來體質依然強健的台灣主機，這次是否願意改採原生軟體，世界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