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漂到台漂

林保華/時事評論員

「北漂」這個字眼最早出現在本世紀初。那時中國剛加入WTO,經濟開始崛起。我在一九五五年從印尼回到中國,在北京住了五年,所以對「北漂」這個字眼當然心領神會,雖然其內容不盡相同。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我們回到中國,首選之地也是北京,因為那是中國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但是中國有嚴厲的戶口制度,不是「組織分配」,別想把戶口遷到大城市,尤其是首都。五年後大學畢業,再「組織分配」到上海,戶口也到了上海。上海是中國的經濟、文化中心,加上那是媽媽的娘家,我自然也滿意。那時僑生是中共的統戰對象。後來香港新華社(中聯辦前身)批判我「反華反共」是忘恩負義,可見被統戰是被要求回報的。

但是現在的北漂戶口只能留在原地,因此生活上有許多不便,甚至受到歧視,包括所生子女。加上北京生活程度高,因此過得很不如意。習近平的親信主掌北京市後,更公開把北漂稱為「低端人口」加以排斥甚至驅逐。他們不知道,他們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北漂」,一旦失寵就可能進秦城監獄當「秦漂」。

在中國度過二十一年的「小媳婦」生活,尼克森總統訪問中國以後,我們這些北漂才有機會南漂,由於當年我們離開僑居地時已經蓋上十指大印宣誓絕不再回到這個第二故鄉,就這樣,在英國殖民之珠的香港又住上二十一年。

不幸在香港剛落腳不久,中共隨後又掩殺過來,一九九七年只能到紐約做「美漂」。那時不是不想來台灣,然而那時李登輝總統還沒拋出「特殊兩國論」,更沒有政黨輪替,因此「一個中國」的陰影揮之不去,不如遠漂為上。

到紐約,自然因為它是美國與世界最大都會,豈止吸引美國人,也吸引全球,成為黑白棕黃紅各種膚色雜居的地區而蔚為奇觀。人生如此漂來漂去,每次開始新生活,嚐過酸甜苦辣的滋味,如果有「漂心理學」的話,我可以是某一層面代表人物。

然而台灣寧靜革命取得重大成果,台灣轉型成為民主國家,並且實現政黨輪替,成為華文世界的燈塔深深吸引著我。可是這個燈塔卻不斷要被中國撲熄,更激起我來台灣的決心。香港淪為中國殖民地把六百多萬民眾送入虎口,是上世紀末自由世界之恥,如果兩千三百萬台灣人也同樣沉淪,那不但是台灣人的浩劫,也是全球普世價值的淪喪。本人來日無多,做最後的漂殺是值得的,於是十二年前成為「台漂」,決心在此與鄉親們一起終老。

以前每次來台灣,都會到華西街夜市,包括進入小巷子裡領略繁榮景象下令人心酸的雛妓問題。那時車水馬龍,行人熙攘,如今卻已不再。只要稍微有些常識,就知道這是中國崛起的磁吸效應結果。台北尚且如此,何況其他台灣中小企業所在地的縣市。台灣的自由經濟,政府不能禁止西進。到中國去發展對個人是好是壞,各有不同,對國家是負面因素卻已不必懷疑。

如今北漂成為熱門話題,我這個「老漂」有責任為「漂」做出新的解讀:

首先,台灣的北漂情況遠比中國好多了,因為台灣是自由的國家,不會受到歧視。全台各地同鄉會在台北存在了幾十年,這些北漂為台北的建設與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台北。

其次,世界是流動性的,地球村日益沒有國界,何況台灣。因此東流西漂也會成為常態,大家要慢慢習慣這種生活。

最後,漂是帶有漂浮的意思,但也可能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成家立業就扎下根了。在這塊土地一天,就要對這塊土地感恩,獻身於這塊土地。而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能撈就撈,撈了走人。

為了台灣的自由民主,台灣本地出生的,還是外面漂來的,不論追求台獨,還是認同華獨,都要團結一致,不讓中國侵入台灣這塊土地。有什麼爭議都要服從這個大前提。如果被滲透或因私字膨脹而內鬥不休,自亂陣腳。難道中國集中營的日子比現在好過?

美中貿易戰給台灣再次政經轉型的機會。台灣不但列入印太戰略體系,不少西進台商也正在南漂其他地區與回流台灣。華邦電準備在高雄投資三三五○億元的晶圓廠就是例子。他們不是民進黨人,不會像郭台銘幫國民黨輔選那樣說了不算數。然而這些變化是逐步的,不可能是爆發性的。將高雄人口幾年內從兩百多萬激增到五百萬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謊言。請問新來的兩百多萬「南漂」要住在哪裡?是留宿街頭做流民,還是把現在的住民趕出自己家園換南漂進來?

台灣人漂來漂去,絕大部分都離不開台灣。因此每個選民就必須投票選出能為台灣獻身的政治人物,而不是插科打諢、口若懸河,回頭就不認帳的人物,否則最後會毀了自己。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自由共和國》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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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林保華

林保華
資深政經評論家、中共黨史學者。親歷反右、大躍進、文革各項政治運動。曾任教上海華東師範大學,教授中共黨史。2009年創辦台灣青年反共救國團,擔任理事長。著有﹕《一個中國人的台灣情》﹑《我的雜種人生--林保華回憶錄》﹑《用鮮血和謊言寫下的百年中共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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