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與戰爭的進化

前幾天11月11日,除了是近年被商業炒作的單身節,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紀念日(Remembrance Day,全球國殤紀念日)。今年,剛好是100週年。第一次世界大戰,死傷人數三千多萬。只是這議題離台灣太遠,沒多少人會關注。開開心心雙十一去購物不好嗎?何必關心這種不相關的事。就像調侃一下蜂蜜檸檬多好,何必去關心台北市長參選人的政見和為人,烏煙瘴氣。

然而誠如俗話所說:「你不去關心政治,政治就會來關心你。」「不關心政治的後果,就是被糟糕的人統治。」

前幾年有本書很紅:《獨裁者的進化:收編、分化、假民主》。是的,獨裁者會進化,進化得更潮更受人民歡迎。同樣,戰爭也會進化,進化得更不著形跡。

有形的侵略戰爭感受明顯,刀兵、槍炮、飛彈,都能讓人心生警惕。而進化後的侵略戰爭往往使人麻痺不覺:買辦、收編、分化、假新聞、第五縱隊。錢撒下去,操作得當,甚至還會有些嘉年華的歡樂。

台灣第一次總統直選前夕,中國進行兩次(1995年、1996年)大規模飛彈試射和武裝侵略演習,美國兩個航母戰鬥群逼近台灣海峽,頗有戰爭一觸即發的氣氛,據說當時美日等國已經準備撤僑。是的,戰爭是會進化的。今年,一個多星期後台灣的九合一選舉(縣市首長及公職人員選舉),沒有飛彈試射,沒有侵略演習。中國是相當客氣。是的,它進化了。錢撒下去,買辦、收編、分化、假新聞、第五縱隊,「鑽向敵人的心臟」,效果更好也更「文明」。

是的,台灣不太關注一戰。這幾天走在路上,也沒見半個人配戴紀念一戰的國殤花:虞美人(Papaver rhoeas、Flanders poppy)。一戰時,加拿大軍醫約翰‧麥克雷(John McCrae)中校,看著他年僅22歲的戰友Alexis Helmer中尉戰死,在第二天(1915年5月3日),寫下傳世的悼亡詩〈在法蘭德斯戰場〉,裡面數度提及戰場上盛開鮮紅如血的虞美人花。「法蘭德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最慘烈的戰場,盛開著虞美人花。因為這首詩,虞美人花成為全球國殤紀念日佩花。」(維基百科)

說段題外話,虞美人花中國自古就有。楚霸王項羽垓下被圍,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霸王別姬,最後兵敗自殺,他的配偶虞姬(虞美人)也殉情。傳說虞姬自殺後,地上長出血紅色的花,所以以此命名。後來,〈虞美人〉成為了宋詞的一個詞牌。當然,這只是詞牌名,據這個詞牌填出來的詞,不必跟花有關,不必跟虞姬有關。巧合的是,最為人熟知的一首〈虞美人〉——李煜李後主的「春花秋月何時了」——內容恰好算有點呼應: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煜,又稱李後主,南唐君主。懦弱而無心軍事,被宋國侵略統一後,囚居汴京,國破、家亡、妻被擄。因為在〈虞美人〉中懷念故國,被宋太宗用毒藥毒殺。

離投票日只剩一個多星期,會不會去投票,會怎麼投票,大家心中可能都稍微有個底了。最近秋高氣爽,「人生短短幾個秋」,談平權、正義、家園這些嚴肅的話題或許太沉重,如果在喝蜂蜜檸檬時有空,不妨可以想想虞美人。

(作者為詩人,台北市民)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自由廣場〉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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