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2018大選──肚子決定腦袋

 

1124選後,小英只有半年時光決定2020的去留。如是要求不甚公平,但台灣政治現實就是如是嚴峻、殘忍,她身在其中,別無選擇餘地,應深思熟慮、智慧抉擇。圖/張家銘(資料照)

1124選後,小英只有半年時光決定2020的去留。如是要求不甚公平,但台灣政治現實就是如是嚴峻、殘忍,她身在其中,別無選擇餘地,應深思熟慮、智慧抉擇。圖/張家銘(資料照)

2018.11.24台灣九合一大選,民進黨大敗、國民黨大勝。小英總統身邊的一位親信告訴我,他非常失望,不瞭解為什麼敗得這麼慘。他們拼命改革,做了很多好事,人民卻無感、甚至反感,把他們棄如敝屣。他心灰意冷,不知為何、為誰而戰,不如棄官歸去。但他對小英忠心耿耿,知道此時此刻更應該大力支持她。他說,要過一段時間,塵埃落定,冷靜思考,瞭解情況,才理性決定何去何從。

綠營大敗、冷靜思考

很對。我同意他冷靜思考的謹思慎行,還鼓勵,他是小英親信,情況越壞越應該堅定支持她,努力為她打拼。我說我也大失所望,不瞭解、不同意但民主接受選民的抉擇。我心平靜、理性,也會深思一段日子後,才做結論,決定如何繼續為台灣打拼,經過民主程序打敗主張出賣台灣、要與專制中國統一的藍紅勢力,讓台灣達到獨立建國的終極目的。

我還冷冷地加說一句,我非小英身邊的人,經過深思熟慮後,可能反對小英連任,支持賴神(清德)競選2020。

事後我想,一年來,很多深綠朋友對小英不滿,發動了喜樂島聯盟,推動獨立建國運動,我被邀請當澳洲召集人。有人認為聯盟要反對小英2020連任,另推人選,我不贊成。1124選舉大敗後,當晚就有好友來電,催我立刻發文表態,反對小英、支持賴神競選2020。我冰冷拒絕,心有定見。不像很多心急的綠營朋友,我會苦等、苦思半年,靜觀小英作為,再決定反不反對她連任。1124前我堅持民主理念支持小英連任,1124大敗後,我台灣民主現實考量,認為小英可能應該放棄2020。

時過境遷,而且是大遷,我的立場有變,但我志不變、氣不餒。卻也感嘆時不予我,還向好友彭明敏及家博教授喊話,我們年老多病,但要再活10年、20年,見到台灣獨立建國,不然,死不瞑目。

另一位小英身邊的人,選前幾天就告訴我他們會大敗,台北、台中、高雄、宜蘭都會大敗,台北丁守中會贏。回國觀戰,遇到民進黨朋友,很多如是悲觀認定。深綠朋友對小英非常不滿,認為她改革不力,一事無成,反對喜樂島聯盟的「獨立公投」,必然大敗。淺綠朋友沒有太大不滿,但也不樂觀,認為情勢不利,她改革得罪太多選民,選票流失嚴重,必輸,小輸就是贏

理性期待與現實差距

選前一個月,我遠在澳洲看台灣,還政治學者理性分析,認為民主國家的期中(mid-term)選舉,小英的民進黨必敗,小敗或大敗,都有可能。選前兩週我回國觀戰,見到政治菁英,也接了地氣,和平民百姓接觸,感覺台灣人民對小英的改革、司法、年金、同婚、一例一休等,雖有不滿,但還能理性諒解,善意對待。對她「維持現狀」、堅持「台灣價值」、藍綠、統獨兩邊都不討好的國家認同政策,台灣人民一樣有智慧,有善心,能理性諒解,善意對待。

尤其聽到國民黨主席吳敦義12月17日罵陳菊「肥滋滋的大母豬」、親身看到陳其邁12月18日12萬人岡山造勢晚會的真情流露,情義相挺,及12月19日電視辯論中陳其邁的優越、韓國瑜的差勁表現後,我理性用心用意,撰文「觀戰心得──選民理性的抉擇」(民報,2018/11/21),大膽預測民進黨會贏,甚至大贏。

很少朋友同意我的樂觀看法,笑我天真浪漫。選舉結果,我的預測大錯特錯,小英大敗,民進黨大敗。

一個多月來,讀了很多藍綠紅白各方神聖的論述,都有深入分析,雖有意識形態的分歧,南轅北轍,卻也有相當的共識。統獨兩極看法,依然如故,毫無聚焦,各說各話,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無法辯證,無從論述。

中間理性論者看法則大致類似,差異不大。大多認為,小英政府雖有改革但政績不彰,人民無感,還得罪太多選民,累積太多民怨。18趴的年金改革全面得罪軍公教,一例一休得罪中小企業和勞工階級,年輕人找不到工作、看不到前途,空污讓台中人不快樂,核電讓新北人很賭爛,國民黨的地方樁腳、黑金、黑道利益掛勾、大團結、大反攻,國民黨和共產黨權力、錢力結合打擊民進黨,侵門踏戶,紅藍媒體合作製造假新聞、假消息,抹黑綠營,無所不用其極,影響選情。都是讓民進黨大敗、國民黨大勝的原因。

它們都影響選舉結果。但是,我認為,它們、尤其是統獨之爭、國家認同,絕對不是主要決定選舉勝敗因素。所以,民進黨大敗、國民黨大勝,絕對不意味獨派大敗、統派大勝,台灣人民反對獨立、支持統一。習近平皇帝和專制中國不要會錯意。

經過一個多月的冷靜思考,我化繁為簡,理性分疏,得到的結論簡單明瞭:「肚子決定腦袋」, 才是決定這次選舉結果最主要、最重要的獨立變數。

政治學的常識「所有政治都是地方的」(All politics is local),1124本來就是地方選舉,選民關心的當然是柴米油鹽的吃飯問題。中國─台灣的統獨紛爭、中國─美國的權勢鬥爭,離台灣地方選舉十萬八千里,毫無關係,絕對不是選民關心的切身事務。

All politics is local

「民以食為天」(漢書),「是經濟,笨蛋!(it’s the economy, stupid!)」(柯林頓總統名言),「顧肚子」(台灣俗語)、「肚子決定頭腦」(我的粗話),和韓國瑜的「貨出去、人進來、賺大錢」,用意一樣。韓國瑜的賺錢說,在選舉中造成「韓流」海嘯,無疑地,是這次選舉最觸動民心、最影響選情的政治口號。它背後被專制中國侵吞民主台灣的「一中」暗流,「韓流」成功淹沒,根本沒讓它流入選民腦袋,觸動他們理性考量。

全國趴趴跑接地氣,我聽到很多「生活甘苦」的抱怨。舉3例為證:例1,坐很多計程車,問「生意好嗎?」都說不好,「一天跑12小時賺不到1千塊,怎麼生活?」是普遍的無奈回答。例2,問很多年輕人,找不找到到工作?。一位30歲、大學畢業6年的青壯年,在南陽街補習4年考不上公務員,為生活當臨時業務員,一個月賺不到3萬塊,有女朋友,不敢結婚生子,他看不到前途。例3,雲林一位70多歲退休老師,一生深綠,支持黨外和民進黨,領18趴8萬,在祖田蓋農舍豪宅,快樂生活。年改砍他2萬塊,他大罵小英。民進黨上台課他9千塊房屋稅(國民黨沒課),他大罵縣長李進勇。他氣呼呼,全村跑透透,說服村民不要投票給民進黨,李縣長連任失敗。

如是地氣故事,俯拾皆是。小英3年拼經濟,大數據比馬英九8年亮麗很多,但有錢的越有錢,窮人卻越多、越窮。民怨如火燎原。

「韓流」的「貨出去、人進來、賺大錢」為國民黨贏了九合一選舉,但不一定可以為國民黨贏得2020總統大選。肚子決定腦袋,是人的天性,合情合理。但人的腦袋很複雜,不簡單,要吃飯,有情有慾,卻也有理性、理念,有同理心、同情心,要自由平等、人道正義和尊嚴。台灣人要吃飯、也要自由民主、台灣主權獨立,都要得天經地義,並不一定相互矛盾、排斥。

小英選不選2020

小英總統領導台灣,顧不好台灣人的肚子,2020必然敗選。顧不到台灣人的腦袋,不能維護台灣人的自由民主,當然不應該再選2020。不能大破大立,大開大闔,開創新局,建構主權獨立的台灣,只想維持「中華民國」的現狀、國不成國的台灣「地區」主權,如是小英,不適合再領導倍受專制中國欺辱的台灣,度過未來4年的艱辛日子,她最好急流勇退,不要再選2020。

當然都是千辛萬苦的任務。小英2008後領導被馬英九打趴在地、淹淹一息的民進黨,谷底回升,鳳凰再起,2014─16打倒國民黨,一樣打趴在地,證明她是傑出領袖人物。但是,領袖也是凡人,都有其人性缺憾、智能缺失的地方。還有時空限制,時過境遷,無法迴避。是故,2016小英是、2020不一定再是台灣最佳總統人選。那是人性、也是國情現實,必須面對。民主國家政黨輪替、領導人定期換人,有其避免權力腐敗、國政新陳代謝的民主智慧、道理。

1124選後,小英只有半年時光決定2020的去留。如是要求不甚公平,但台灣政治現實就是如是嚴峻、殘忍,她身在其中,別無選擇餘地,應深思熟慮、智慧抉擇。身為台灣綠色公民,我必嚴正批評、建議,情義期待、相挺。

< 資料來源:《民報》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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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邱垂亮

邱垂亮
前國策顧問、澳洲昆士蘭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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