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改名鮭魚,依然芳香?

 

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表。在不同文化中,以全名稱呼一個人,是須在特定規則下才能做的事,可見姓名不是可以等閒視之的小事。一群人為壽司吃到飽而改名,也就成為不獨台灣,連國外主流媒體都報導的新聞,將來也必定不會從人們的記憶中忘卻。

從符號學的觀點看,一個符號包括了符號具、符號義、指號過程(semiosis)。比方說,「玫瑰」是一個符號具,其符號義是特定的一種帶刺植物,這個把詞彙與含義連繫起來,使我們看到「玫瑰」一詞,就想到特定植物的過程,就是指號過程;指號過程可以出自本能,也可出自文化與意識形態。符號指的是這三者合組而成的系統,而符號學關注的焦點之一,即指號過程中的文化與意識形態。

多少人窮極一生,就是要在自己名字上疊加更為獨特的意義。而理應承載這麼獨特意義的名字,卻只因為要吃一頓免費壽司而改,代價與所得之間的巨大差異,顛覆了各種文化中對人名這一符號的認知,把文化與意識形態讓位給飽吃一頓鮭魚壽司,也讓許多人無法接受。

除了法律上的名字,網路時代我們還有其他的名字,有了許多給自己命名的機會。每一個應用程式、社交網站,都要我們重新起一個名字。我們在這些數位場域投入多少心力,這些名字就獲得多少意義。指號過程從實體世界的文化與意識形態,變成數位場域的另一套規則;在這個場域的名字,如果獲得豐富的意義,甚至會取代本名,成為個人代表,比方YouTuber就很少以本名行事。

然而,名字真是可隨意取代的符號嗎?雖然數位ID可能取代本名,但也不代表數位場域的名字可以隨意變換,改名必須經過認證,或有次數限制,或根本不准改。由此可知,個人身分的建立,即便在數位場域,也非可隨意取得或拋棄。

就因為名字關係到文化、意識形態、身分認同的建立,這次鮭魚事件被拿來當成數位原住民世代對傳統的反抗,要推翻現有的意識形態。坦白說,這不過是過去幾年媒體與網路博取流量屢試不爽的世代對立話題,被拿來再炒作一波,而大家不小心被帶了風向。與我同輩的中年人,許多在中學到大學就已經進入數位場域打滾,對數位ID的身分認同建立規則一樣熟悉,可見這跟世代並無關係。

為鮭魚而改名的人,大概並非真有推翻意識形態的偉大想法,不過就是想要輕狂一下,事後還會改回來;至於是否能狂得有格調,就另當別論了。當玫瑰的名字改成鮭魚,它是否還芳香?答案要看你對這件事跳腳跳多高。

(作者是世新大學傳播博士)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自由廣場〉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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