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足賽場邊話:相佇會到

世足賽場邊話:相佇會到(Sio tú ē tio̍h)。
 
2017年1月14日,一輛車身印有「科索沃是塞爾維亞的」的火車從塞爾維亞的領土駛入科索沃的邊境,隨即就被科索沃的警察給攔下禁行。
 
這輛火車在駛入科索沃的邊界不久後,科索沃的總統哈辛塔奇(Hashim Thaci)就發表強烈的聲明抗議塞爾維亞的挑釁行為,科索沃總理穆斯塔法(Isa Mustafa)也說為了保護國家主權,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佔領訊息」的傳播。
 
看到沒?這個不叫做「言論自由」,這個叫做「佔領訊息」! 
 
這種「XX是XX的」口號,台灣人應該不陌生吧。不過中華民國的警察大概會無視「台灣是中國的」標語,繼續讓五星旗遍插台北吧。
 
火車事件引起科索沃國的抗議之後,塞爾維亞的總統尼科利奇(Tomislav Nikolic)隨即跳出來罵科索沃人「討打」,甚至說不排除會在必要時出動軍隊,以武力進犯科索沃。對台灣人而言,這真的是很熟悉的「問候語」呢。
 
科索沃與塞爾維亞的嗆聲交火只是反映出這兩國在過去百年來的歷史夙怨。二十世紀初,歐洲列強將阿爾巴尼亞的部分領土(包括科索沃)割給塞爾維亞就種下了禍根。塞爾維亞人與南斯拉夫佔領科索沃的期間,曾經對科索沃境內佔絕大多數的阿爾巴尼亞人施行種族歧視政策,甚至以軍警特務秘密進行種族屠殺與清洗,許多阿爾巴尼亞人就這樣被塞爾維亞人拖去殺掉並且集體掩埋。
 
塞爾維亞人還將科索沃境內的阿爾巴尼亞人從他們的家中趕到街上,把他們的財產據為己有,並且有組織性地偷偷將塞爾維亞人移入科索沃的領土區域,試圖要以種族殖入的方式來沖淡阿爾巴尼亞族的比例。
 
在南斯拉夫獨裁者同時也是塞爾維亞裔的米洛塞維奇統治期間,科索沃境內使用阿爾巴尼亞語的報紙、電視與廣播還被迫全部關閉,他甚至還把教阿爾巴尼亞語的中學與大學都通通關校,只差沒有把講阿爾巴尼亞語的人掛狗牌了。這類種族屠殺與文化清洗的雙重手段,經歷過中華民國恐怖統治的台灣人應該都不陌生吧。
 
塞爾維亞長期對阿爾巴尼亞族的迫害行動導致兩方曾經在90年代中後期爆發科索沃戰爭,也使得八十幾萬科索沃境內的阿爾巴尼亞難民潮往鄰國阿爾巴尼亞與馬其頓湧去。直到今日,塞爾維亞、俄國與中國政府依舊不承認科索沃的獨立地位,雙方邊境與北科索沃區仍然處在緊張的狀態。
 
好啦!我要講世足賽,結果跟你講了歸大堆的國際政治。其實國際的體育競技活動從來就不會跟政治與歷史脫離關係。我現在就跟你解釋前面鋪了一堆政治歷史梗的原因。
 
2018年6月23日,台灣時間清晨兩點,世足32強賽中的瑞士隊與塞爾維亞隊進行比賽。塞爾維亞隊在上半場率先踢進一球,接著瑞士隊在下半場與賽末時踢進兩球得勝,成功擊敗塞爾維亞,也成為本屆世足賽第一支得以在落後比分的情況下逆轉勝的球隊。
 
台灣人可能覺得這只是一場中歐球隊對上東歐球隊的普通比賽,不想熬夜的可能已經早早睡了。但是我在賽末卻是看得熱淚盈眶,原因是這場為瑞士隊踢進兩球的球員賈卡(Granit Xhaka)以及夏奇里(Xherdan Shaqiri)的父母親剛好都是來自於科索沃,而且都是遭到塞爾維亞政府迫害的阿爾巴尼亞難民,最終被瑞士政府收留而成了瑞士籍。
 
賈卡的父親甚至曾經為了抗議南斯拉夫與塞爾維亞人的獨裁統治而蹲過三年半的政治黑牢。夏奇里也自述過自己叔叔的房子曾被塞爾維亞人給燒燬,父親也因為顛沛流離而無法讓他們過好生活。
 
當賈卡與夏奇里拼死為瑞士隊先後踢進致勝的兩球之後,他們兩人同時都用雙手比了一個雙頭鷹的手勢,這個雙頭鷹標誌就是科索沃軍隊與阿爾巴尼亞的國族象徵。他們兩人彷彿都為遭塞爾維亞迫害而四處亡命的父母親出了一口怨氣,並且給塞爾維亞政府賞了一記大耳光。
 
夏奇里甚至不顧球場不得脫衣的黃牌警告,直接脫掉瑞士隊的球衣,跑到塞爾維亞的觀眾席前,將雙頭鷹的手勢放在裸身的胸前。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政治宣示?我直接翻譯給你聽:「我現在不是瑞士人,我就是他X的科索沃國人!」(註
 
這就是我熱淚盈眶的原因。
 
好啦,以下開放中華民國人崩潰,還不趕快跳出來罵夏奇里:「聖地淪陷!」、「體育歸體育,政治歸政治!」、「體育場地不是你政治陳抗的舞台!」
 
註:夏奇里賽前還在IG上秀出他將瑞士與科索沃的兩國國旗分別繡在左右腳球鞋上的照片。由於科索沃一直到2016年才拿到FIFA的會籍,所以該國的球員很多都還得依附在其他國籍底下踢球,相信不久的未來,這些科索沃國人都可以代表自己的國家來踢球。真是羨慕啊!有自己的國家真好。
 
(照片引用自路透社)

< 資料來源:Mock Mayson的facebook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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