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年前的台灣，自由主義學者黃爾璇突然被東吳大學政治系解聘，校方祭出減班的唐突理由，隔年卻又復班。今年初黃爾璇去世後，促轉會啟動調查，終於在浩瀚檔案中追出真相，發現當年是由國民黨政府成立的「春風會報」主導迫害，負責監控大專院校的黨、政與情治系統認定黃爾璇「言行偏激、煽惑學生」，於是「協調東吳大學停聘黃爾璇」。

迫害不止如此，相關單位只要發現黃爾璇另謀教職，就會協調其他學校加以封殺，簡直是要把人逼上絕路。

當年政府透過情治與軍訓系統佈建的校園細胞，曾經扮演迫害人權的幫兇，他們主動把黃爾璇推上祭台，但是出手開鍘的卻是看似被迫服從的東吳大學。政治理論家漢娜．鄂蘭說：「在政治中，服從就等於支持。」當年校方明知黃爾璇教學認真，沒有理由把他解聘，卻仍接受黨政軍系統的指令，配合政府追殺異己，就是站在惡的一方。時隔三十六年，雖然人事已非，但是東吳大學的同一性並未改變，而今真相大白，曾經參與迫害的校方是該表達歉意了。

人只有在失去自由的時候，才能體會它的珍貴，銅鑼灣書店老闆林榮基流亡台灣後的暢然解脫，對自由習以為常的台灣人反而很難體會那種感受。諷刺的是，英國統治下的香港是自由開放的社會，沒有人會擔心莫名被解職或突然被失蹤，黃爾璇任教時的台灣卻是動輒因言賈禍的專制社會；現在香港與台灣的情境互異，雖然令人感嘆，但值得警惕的是，沒有用心守護，自由是會一點一滴流失的。

國民黨利用剝奪工作權的手段迫害學術自由，黃爾璇並非孤例，聽命政府壓迫知識份子的學校，東吳大學亦非獨惡，但是黃爾璇事件的水落石出，卻是大學內部落實轉型正義的里程碑，希望政府和大學都能記取教訓，才能真正甩脫惡的糾纏。

（作者曾任黃爾璇幕僚，新北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