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暴力的受害者

 

台派團體歷經十年的奔走,陳文成博士紀念廣場,終於在台大研究生圖書館旁邊一個角落啟用。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於2021年2月2日正式揭幕。圖/林世昌

台派團體歷經十年的奔走,陳文成博士紀念廣場,終於在台大研究生圖書館旁邊一個角落啟用。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於2021年2月2日正式揭幕。圖/林世昌

台派團體歷經十年的奔走,陳文成博士紀念廣場,終於在台大研究生圖書館旁邊一個角落啟用,這裡是當年陳文成死亡的地方。

雖然陳文成墜樓的真相至今不明,但是,戒嚴時代的警總難辭其咎,到底1981年7月2日晚間,警總約談陳文成之後,發生了甚麼事,一直是陳文成家屬以及所有台灣人想知道的真相。如果威權政府在戒嚴時代所幹下的壞事,無法公布於世,那麼台灣的轉型正義工程,就沒有完成,而陳文成是所有重大案件的第一塊拼圖,要記得:「沒有真相,就沒有正義」。

抵抗國家暴力的勇者

陳文成年輕時就加入美國獨派團體,並以實際行動支援台灣島內對國民黨獨裁政權抗爭,當時,很多異議分子所辦的雜誌,幾乎都曾被陳文成支持過,《美麗島雜誌》是其中之一,也因此,潛伏美國校園的國民黨特務抓耙子「職業留學生」,已經對陳文成相當關注,陳文成變成國民黨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廣場上紀念碑上書寫「紀念一位堅決抵抗國家暴力的勇者」,用這些文字形容陳文成的一生,恰如其分,聽說:台大管理層對這些文字很有意見,我倒是想知道,台大的意見是甚麼?

陳文成死於1981年,剛好是美麗島事件後,大搜捕的尾聲,蔣經國為了轉移台美斷交,對國內的衝擊,情治單位在1979年的人權紀念日,精心策畫一個羅網,利用民眾遊行時候,憲兵和當地警察和黑道共謀,設計一場「先鎮後暴」的戲碼,以暴力革命預謀顛覆政府大帽子的罪名,羅織當時《美麗島雜誌》的知識界菁英,接著進行一場全島大搜捕。

當年,警總在王昇指揮下,偵騎四出,配合海外抓耙子的檢舉,順便對回台的學者進行審訊,我曾經寫過民報專欄〈美麗島意外的受難者〉,被戴上匪諜罪名的留學生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研究生葉島蕾,也是其中之一,在綠島被囚禁十年,當時海外的獨派團體也是風聲鶴唳,事發後前後兩年,許多海內外知識菁英,相繼在台灣落網。


廣場上紀念碑上書寫「紀念一位堅決抵抗國家暴力的勇者」。圖/林世昌

 

查無兇手的懸案

1980年1月,施明德逃亡26天後落網,美麗島大審開始,1981年7月2日,陳文成出國簽證被卡住,接著被警總約談,漏夜偵訊,當晚卻陳屍台大,案發後,警總人員辯稱:約談後人已經回家,可是家屬卻完全不知道,照理說:把人帶走或帶回,至少要有程序或告知家屬,這些過程卻付諸闕如,警總說:「陳文成是畏罪自殺」,人既然送到家裡,為何又在台大自殺,兩種說詞相互矛盾,但是,美國美隆大學的專家教授來台驗屍後卻說是:「死於他殺」,兩造說法不同,台灣這邊虛應故事,這個案子終於變成懸案羅生門,一晃眼已過40年。2012年,台大師生建議應該為陳文成立碑紀念,十年後終於有成。

陳文成不明死亡後,台灣警總更加暴虐,甚至越洋到美國派出殺手殺人,1984年,隨即發生江南命案,美國政府追究台灣責任,讓蔣經國顏面掃地。

當時的國家暴力是如此非理性,猖狂胡為,國家機器對異議分子高壓控制,甚至進行謀殺,陳文成在美國,自己知道已經被國民黨盯上,卻還是執意回到台灣,一則要見證美麗島大審,二來要聯絡島內同志,這難道不需要勇氣嗎?所以,用「勇者」稱呼,並不為過,在當年的社會氛圍,國民黨抓捕火急,陳文成知道自己名列抓耙子的黑名單,不要回台灣,或許可以避過這場災難,相對於當年,威權政府國家機器濫用行政力量,對海外異議份子的偵訊約談,以此稱呼「國家暴力」,也無不可。

法蘭西斯福山說:評量一個國家民主化程度,有三個指標:第一,國家機器的建構程度,第二,法治程度,第三,可以問責的政府所表現程度,這裡說的國家機器建構,也包含國家機器使用暴力的合法和合理程度,從以上三點來分析解嚴前後的台灣,民主化之後,有關第一項:施行國家暴力的秘密警察「警總」,已經解散,第二,法治慢慢落實社會,第三,實施憲政下的政府,可以接受議會問責,雖然這一套憲法並不被台灣人接受,但是,民主憲政的進展卻有相當進步,也因此,台灣被「經濟學人」評比為東亞民主第一名國家。

民主的進展緩慢,但是倒退卻急快,前幾天,緬甸脆弱民主突然遭受軍政府顛覆,就是一個例子,更希望:陳文成的紀念館,成為台灣遠離國家暴力的象徵,因為陳文成是抵抗國家暴力的勇者,也是受害者。


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圖/林世昌

 

< 資料來源:《民報》【專欄】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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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洪博學

洪博學
曾任報社總編輯、國際公關公司主管,著作有「蔣介石支持台獨」、「籠蛇爭霸中國」等書,現為自由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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