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機不會改變事實

柯粉的心靈世界裡,有一種無比狂熱的「素人主義」。

他們鄙視傳統定義下的專家,覺得這些人都被體制收買,缺乏真摯的情感。反觀素人,沒有受到汙染,不會講一些官腔,務實又可愛。

其實每個人多少都有點素人傾向。比方說,比起連鎖餐廳,很多人更喜歡發掘在地小吃;與其去星巴克,不如光顧巷口會自己烘豆的咖啡店;音樂只聽獨立音樂,喜歡無品牌的手作小物,比起電視報紙更相信youtuber。以上種種,也沒甚麼不好。給新人多點機會,各行各業多點刺激,更多元,更有活力。

只是,當「素人主義」狂熱化的時候,問題就來了。狂熱化的意思是說,他們已經無視客觀的事實,進入自己創造出來的集體幻象,任何提出質疑的人,都是既有體制的打手,動機必然邪惡。

重點在於,動機不會改變事實。

假設K車廠馬力造假,被人踢爆。踢爆者到底是一般民眾,還是D車廠的支持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馬力多少,上馬力機一測就知道。

但對狂熱的素人主義來說,他連馬力機都會質疑:那是國家機器啦,鋪天蓋地的抹黑啦。任何不利的事證,都能推導到這是側翼,是龐大體制的陰謀。

動機不會改變事實。商場上,商業對手踢爆對方的產品不實,不會因為競爭關係,不實就變成真理。

又或者,當K車廠宣稱自家車子的極限時速有314公里(兩倍的157),但跑出來只有87公里的時候,狂熱者就會幫忙解釋:哎呀,這是現在的輪胎太爛,配不上這台車;路面濕滑,又或是駕駛員的問題。總之這台車的本質是好的,只是有一些外在的,甚至是惡意的條件,讓它沒辦法發揮真正的實力。

真正的實力甚麼時候會發揮出來?對狂熱者來說,就是讓這位素人,掌握最大的權力。在此之前,一切的批評都是陰謀,都不可採,都不可信。

狂熱的素人主義者,最顯著的傾向就是徹底鄙視專業。拿柯友友陳之漢來說好了,他有鍛鍊肌肉的專業,有經營健身房的專業,這是可以被驗證的事實,但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政治專業。對這樣的人來說,最好的政治家,就是原本完全不碰政治的人。這句話好像是說,最好的健身教練,是原本完全不運動的人。

陳之漢從提供正確健身知識起家,但弔詭的是,他踢爆了許多健身的偽專家,他自己就成為了政治的偽專家。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看不出其中的矛盾。

對這些狂熱者來說,政治專業並不存在:如果你的專業就是政治,不管你是幕後的幕僚、幕前的代議士、長年的政治記者,又或是我這樣的評論者,都是騙飯吃的廢物,離開這領域,根本一文不值。

姑且不論,很多政治專業者,不做政治也混得好好的。他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一個人離開他的專門領域,他的工作價值就沒了。」這不是一句廢話?你去跟雞排攤老闆說,你不炸香雞排,就甚麼也不是,老闆只會覺得你腦子有洞吧,啊到底要不要切要不要辣?

我就不一一詳列政治相關從業者需要那些專業,就拿顯而易見的事實來說,當柯文哲身邊的綠營借將一個個離開,他變成甚麼樣子?沒有這些專業人士之後,他這個當了七年市長的素人,還真的甚麼都不是。

那你說,素人主義真的不好嗎?又絕非如此。很多本土派的政治素人,選上議員立委,也是做出一番成績來。我想真正的問題是,柯文哲其實是個「素人暴發戶」,他並未經歷那種,帶著兩三個助理,一步一腳印的成長過程。

他在短短一兩年間,靠著媒體吹捧,社會的期待,時代的需要,被錯誤拱上了首都市長的位子。他並未察覺到,如果把他旁邊的專業人士都趕走,自己剩下的能耐少得可憐。他只能在一群吉祥物簇擁下,每天自己騙自己,騙完自己再來騙台灣人。

我也不知道欸,怎麼讓素人狂熱者清醒過來。也不用到粉轉黑啦,至少可以抽離一點看待事實,知道是誰的防疫沒做好,整天只會吵。最後我只能相信民主社會的集體智慧,相信台灣人本性中那份堅韌,那份良善。只要更多人願意多了解,多參與,勇敢地說出真相,台灣社會終究可以從狂熱的素人主義中修復回來。

< 資料來源:溫朗東facebook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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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溫朗東

溫朗東
港裔台灣人。辯論人。最愛的城市是高雄。志業是成為保有良知的專業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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