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是民進黨黨員,
但是從街頭、助選、入閣、
顧問到駐外,我「加入」民進黨
也有將近三十年的歷史了。
因此,即便沒有黨證,
「畜牲」的資格應該早也取得了。
一個父親是外省人的第二代,
為何出個國唸個幾年書,
返台後,會變成「畜牲」?
坐在馬桶上, 我整理著褲頭和思緒,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廁所裡的「紅花瓶」,忽讓我想起
監牢裡的「黃花缸」,楊逵的小說
〈壓不扁的玫瑰花〉。
內容寫的雖然是日治時代,
寫作的時候和地點卻是
楊逵被國民黨來台後所關的監牢裡。
小說原名本是〈春光關不住〉,
其實就是「玫瑰壓不扁」!
小說裡,那朵沒被日本政權
瓦土磚塊壓扁的台灣玫瑰花,
被移植到「黃花缸」後,
茂盛非常,花苞個個大又美。
我不由佩服起楊逵的巧思 ─
小說裡,花盆叫作「黃花缸」之外,
發現且救起那朵玫瑰花的台灣娃娃兵,
就叫林建文,是指「建國孫文」嗎?
楊逵到底只是在寫
「他身處日治時代的盼望」,
還是在寫國民黨來台後,
「盼望轉失望」的痛苦?
我不由又想起李喬的小說〈告密者〉,
裡面戒嚴政權的抓耙仔沒名沒姓,
只有號碼:3874。
3874?噢,原來是「三八去死!」。
「只有畜牲才加入民進黨」,
有人這麼説。
我想起來了,傳說,下面這句話是源自於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 1788-1860)
─ 其實並非如此 ─:
「自從認識人類後,我就開始喜歡畜牲(動物)了」
(Seit ich die Menschen kenne, liebe ich die Tiere)。
我想起來了,
據說,有些中國民族主義者看到
「叔本華」這三個字,會驕傲地宣稱:
「『叔本華』?那肯定有咱中國人的血統 ─
既然他叔叔本來是華人!」
華人?台灣人?日本人?中國人?
日本時代的台灣人楊逵會不會早就是:
「自從認識中國國民黨以後,
就開始喜歡中國共產黨了」?
二十八歲出國前的我,也曾認識過黃花崗。
二十八歲的我,到了德國才知道,
台灣有文學。
然後,老K開始忘記黃花崗,
我則開始認識台灣史。
如今,老K已變成;
「自從放棄黃花崗以後,
就開始朝拜井崗山了」。
然後,有一天,我就那麼變成了:
「自從認識老K以後,
我就開始喜歡當畜牲了。」
。。。
我想起來了,馬桶坐久了,腿都麻了。
站起來後,我去把辦公桌旁一座
台灣投手的小銅像拿過來,
放在紅花瓶旁邊:
台灣人自己決定台灣未來的方向,
就應該像投手,
自己投出自己的球!
很長的時間,
台灣優秀的投手不敢冒出頭,
躲在車裏面,方向盤任人抓。
只因為一直被騙說:
「頭手請勿伸出車外」
指的就是是:
「投手請勿伸出車外」!
再說一遍:
不管是「觸身球」,
還是「畜牲球」,
能贏球,就是好球。
這,才是台灣人真正需要的銅像。
或,才是真正台灣人需要的銅像。
老話一句:
不放棄,就已經贏一半了。
***
時間過得真快!去年十月三日德國國慶日,我應邀在一個德國菁英中學演講,三百個學生,男男女女,當然,每個都戴了口罩,聽我講台灣人的命運、台灣人的夢。
前些天,他們竟然來信,希望我能將演講的內容打成文字稿,他們要將之刊登在今年的校刊內,讓沒能聽到演講的人也可以分享到認識「Taiwan 」的機會。
我想,我一定是替台灣投了個不錯的「畜牲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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