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總統昨日出席「世代流轉、民主承啟」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60週年研討會議，並於會中致詞。（記者叢昌瑾攝）。圖片來源：自由時報

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日，台大教授彭明敏與學生謝聰敏、魏廷朝發表《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師生三人遭黨國當局逮捕判刑。六十年後，賴清德總統上週四出席紀念研討會，對他們當年為國為民的勇敢表示欽佩，感念他們對台灣的偉大貢獻，強調這項運動還在繼續，並沒有停止；期盼國人繼續打拚，讓下一代子孫享受自由滋味及民主成果。

賴清德的話，平實地說出彭明敏師生《宣言》的時代意義，不論是在當時或一甲子之後，歷久而彌新。全文將近六千字的《宣言》，一開始就強調，台灣人民不願接受共產黨統治，不甘心被蔣介石毀滅，正展開自救運動。《宣言》指出，「一個中國，一個台灣」早已是鐵一般的事實，「反攻大陸」絕對不可能；主張不分省籍，竭誠合作，建設新國家，成立新政府，並重新制訂憲法，以自由世界的一份子，加入聯合國，與愛好和平的國家建立邦交。

事實上，除了《宣言》，二○二○年元月二日，彭明敏還在本報「自由廣場」發表〈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續文〉，強調民主、自由、人權不是天生，而是前輩奮死犧牲爭取來的；台灣的獨立主權，絕不可退讓，要公開明確宣示為美、日、歐民主陣營的一員，爭取國際支持。〈續文〉呼籲教育要以「認同台灣」為基礎，司法改革和轉型正義重新出發，且重申推動《宣言》所揭櫫的正名、制憲、入聯三大目標。

六十年前的《宣言》，道出當時台灣人民所不敢說的內心話，如今回顧，台灣人民選擇了《宣言》的大部分主張，在民主化之路大有進境。有如〈續文〉所指出，總統直選、國會全面改選、結社、新聞、言論等自由等，都因戒嚴結束而大致實現。也有如賴總統上週所闡明：現在大家都可感受到，民主、自由、人權已深深烙印在每一個人心中，國際社會也讚許台灣是亞洲民主的燈塔。從而，彭明敏師生當年基於知識分子良知，提出具體主張，以言獲罪，但經由他們及民主前輩犧牲奮鬥，加上台灣人民努力堅持，《宣言》在台灣史上實具有導引民主的先知先覺地位。

另一方面，台灣在建構正常國家社會之路，仍有不少未竟大業。其犖犖大者，以正名為例，在八月剛結束的巴黎奧運，我們的選手仍未能以「台灣」為名，所拿旗幟並非國旗，得標所奏亦非國歌，而國內媒體仍慣以「中華隊」自稱；諷刺的是，從三年前東京到這次巴黎奧運，為台灣正名的，反而是NHK等國際媒體。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國際奧會多年來侮我，如今越來越多國際媒體看不下去，我們國內卻有不少人仍對人侮甘之如飴，且自侮而不覺其辱。

再如制憲，現今政治惡鬥日甚，連修憲都難以凝聚共識，遑論「制憲」？至於入聯，仍有不少有志之士推動不懈，近日就有台灣民間團體協同全美台灣同鄉會，聯合國大會期間於紐約舉行「為台灣而走」等活動，逾五百人的聲勢超越往年。〈續文〉就此強調：以新國號、新國家名義重新申請加入聯合國，一年不成，三年，十年，五十年，繼續申請直到成功為止。

同樣重要的，如今中國脅迫、打壓、滲透不斷，千方百計要吃掉台灣，不僅驗證了《宣言》所指出，「『一個中國，一個台灣』早已是鐵一般的事實」，也有如賴總統呼籲國人，「要有這個勇氣，揭穿共產主義要併吞台灣的騙局」。至於與中國的交流，〈續文〉其實也有明示：與中國交流必須堅持「平等」原則，對方可以在台灣做的，台灣在中國也可以做；台灣在中國不能做的，中國在台灣也不能做。

一甲子之後回顧《宣言》，在台灣建成正常國家之路，仍有尚待完成的國家理想，需要國人共同努力。曾以「開創新路的先行者、令人尊敬的師長、民主前輩、共同為理想打拚夥伴」尊稱彭明敏的賴總統，就此說得剴切：為台灣民主自由，合理繁榮社會共同打拚，是每一個人的權利，也是責任。

至於社會上出現為彭明敏「平反」的訴求，可以理解。換個角度看，彭明敏曾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本土政權聘為總統府資政，台灣人民與《宣言》站同一邊，是對他高潔人格及主張的高度肯定和尊崇；此所以彭教授生前及家屬，並未要求官式「平反」。然而，他所曾任教的台大，不能對其所受黨國政治迫害視若無睹，要以這位一生不畏權勢，挺身對抗，為台灣民主效力的知識分子典範為榮耀，這也是台大落實校園轉型正義的具體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