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在19大報告中大談中國夢－強軍夢，宣稱「軍事鬥爭準備取得重大進展」，2035年建成世界一流軍隊。日前，習視察聯合作戰指揮中心，重申軍隊工作「向打仗聚焦」、「要有打仗意識」。和誰打？台、日、印、菲、越、朝、俄？總不會是老美吧？不是說「有一千條理由搞好關係」，習大大又和人家川普有私人情誼嗎？一時之間，好像都找不到打仗的理由，但黑影綽綽，又滿世界敵人，讓全軍像是患了散光，不知往哪聚焦。

      其實習核心的意思是，都到迴光返照的新時代了，別老嘀咕「和平崛起」，中國的內外矛盾都威脅到了「政權安全」，「偉大統帥」可就指望你們的「戰略支撐」。從前一段十九大北京戒嚴的過度反應，到軍委主席收回武警指揮權，習的不安全感昭然若揭，他要用打仗嚇唬誰，大家都懂。

      這個基本態勢讓人不免懷疑，中國能這麽提心吊膽地崛起、能這樣稀裏糊塗就成了世界強權、「紅色帝國」嗎？中國的虛張聲勢、咄咄逼人常常被誤讀，比如台灣人老擔心，美國為了讓中國幫著搞定朝鮮，會不會出賣台灣啊？別犯傻了，打垮十個朝鮮也抵不上失去一個台灣；不但如此，台灣反而是美國的一 張牌。還記得那「一千條搞好關係的理由」和海湖莊園的親切會晤是怎麽來的嗎？是川普接蔡英文總統電話接來的，是菜鳥總統質疑「一中政策」詐來的。老美嚐到甜頭，後續動作不斷：軍機起降、軍艦停靠台灣，國防部副部長以降的事務官和職業軍官訪台，台灣從總統到各級官員事實上的自由過境美國，還兼拜訪議員、公關遊說、宣示主權，美國還要為自由過境立個「台灣旅行法」(Taiwan Travel Act)。單單一個對台關係，加一個中美經貿（關稅障礙與操縱匯率），老美想起來就給你緊上一扣，把強橫的習核心也弄得沒脾氣——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只能忍下這口氣，「君子報仇，永遠不晚」。

      還有一個例子，可以說明中國受制於美國，在朝鮮核子問題上不得不認真實行制裁：近來美國暗示並鼓勵媒體炒作，重啟以軌道空間站為基地的反導系統的開發。中國吃過「薩德」入韓的虧，知道莽撞的川普不顧大國間的戰略平衡，真敢相互摧毀這麽幹，為了不讓400枚洲際導彈都失去威懾，所以中國對朝鮮的制裁加碼。金三胖看老大真急眼了，也學乖了，居然還給習核心發來賀電。陳破空編的劇本是另一套說辭：川普派第三個航母戰鬥群去亞太，掩護習近平開19大，所以小金退縮了。有道理嗎？果真如此，那美國把現有11個航母戰鬥群都開過去，小金豈不就會棄核了？

      中國的宣傳總說，毛讓中國站起來，鄧讓中國富起來，習要讓中國強起來。強，一是經濟，二是軍事，三是制度。制度就不用說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都是扯，只有咱們自己信，這叫中國式的「自信」。糟糕的是中國的經濟和它對全球經濟的影響力，正在退化；一是因為中國經濟的「權貴化」限制了市場發育；二是外資被中國「以技術換市場」敲詐煩了——把技術給了你，早晚被你踢出中國市場不算，還要被你回過頭來搶我原來的市場份額；三是習核心以控制為目的、以姓黨為目的之假改革、反改革。《一帶一路》網統計，三個半小時的19大報告，只有5處提到「一帶一路」，而且一看就是文過飾非，避免顯得太像個戰略決策失誤。哦，對了，現在已不叫「戰略」，改叫「倡議」了。幾個月前為此開全球峰會時那種火山噴發般的熱情，現在只剩餘燼未熄，還在冒著絲絲傻氣。

      經濟上強不起來，咱可以滿足於明天就能實現的「全面小康」，但軍事上呢？第二艘航母、J-20匿蹤戰機、像下餃子一樣下水戰艦、在吉布提建第一個海外軍事基地、南海造島，成果玲瑯滿目，還騷擾日本，繞飛台灣，尾隨監視美艦巡航南海，在朱日和基地操演對台斬首⋯⋯，「厲害啦，咱的英明帥」？其實，這種表面文章是做給中國人看的，製造專制極權的理由。在南海人工島上天天警告過往船機，除了討人嫌，你還敢幹什麽？「72小時攻克台灣」只化作「6個任何」的虛聲恫嚇；釣魚島巡航和日本達成「一三五、二四六」王不見王的默契；為了金磚峰會撤走印度洞朗的修路部隊⋯⋯等，簡直全無章法，一點都看不出習的對外擴張戰略（如果有的話），在任何方向有任何實質性進展，也一點都沒有改變中美之間的力量對比。

      我有一個基本判斷，中國軍隊的整體實力還遠不如50年前的美軍。大家都看過《阿甘正傳》（Forrest Gump）吧，50年前，美國就能送50萬人斜插越過太平洋，打了一場歷時10多年的局部戰爭，敵人背後可是有中蘇兩大國支持的。中國今天有本事送50萬人斜插越過太平洋到中南美洲某地，打一場這樣的戰爭嗎？不說中國直到現在也沒有當年美軍那麽多航母、導彈、B-52、F-104，以及海外基地和盟國，就說美國大兵在前線的傷病救治，甚至啤酒、可樂、香煙、冰淇淋、《花花公子》雜誌這樣的後勤供應，中國也做不到。不能把軍力快速投放到世界熱點地區的軍隊，就算不上世界一流軍隊，有何能耐奢談和老美在「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 裏死掐？

      有人說，你得動態地看問題，中國軍隊裝備和管理都有了重大提升，與美軍的差距在縮小，你總不能否認吧。沒有職業軍隊、職業軍人哪來職業化管理？黨衛軍性質的忠誠度管理，不說也罷，在實戰條件下比過去更糟也並非不可能。裝備與軍事科技的改進呢，不過三個來源：一是從外國企業敲詐來的民用技術，二是改造和升級的俄軍裝備的技術，三是侵犯知識產權和間諜駭客偷來的西方裝備技術。每當第三個來源有斬獲時，中國軍方和親政府的網絡輿情引導員就會格外興奮，宣稱已攻克瓶頸，趕上並超過西方的同類裝備，理由不外這畢竟還是在俄系武器系統上的改進，有些西方武器沒有的特殊性能。

      要知道，技術智財和金銀財寶不一樣，不是你偷走了我就沒有了，我還有，至多是你抄近路也擁有了原來沒有的技術，從你單方面看是重大突破，但是和對手比呢。註意，下面我要為你開竅：中美兩軍的差距是否縮小以及未來戰爭的勝負有無轉變，不取決於你偷到什麽，取決於你沒偷到什麽，取決於你因制度環境沒有自主研發能力、眼下還沒偷到的技術。你說說看，如果中國的駭客間諜真那麽神，我們自造的第二艘航母怎麽還是滑躍起飛的那付德性呢？科技是日夜生長的有機體，偷不勝偷，如果它在連網都不能上的專制土壤裏不能紮根，你再怎麽偷，也偷不出一個強軍夢。

      同情習專權的程曉農提了一個觀點，冷戰思維、爭霸思維難與開放的經濟思維相容，理性的獨裁者不應為了追求前者而放棄後者。中國的開放現在越來越成為單向開放，世界向我開放，我不向世界開放，這種帝國主義思維，當然要有軍事上的「戰略支撐」，而中國為了「政權安全」越把世界關在門外，就越和世界格格不入，就越有一種弱勢思維，就越依賴「軍事鬥爭準備」，就越會把資源錯配到其實沒有意義的強軍夢。

      網上有個中國國安系統的「大舌頭」，他提到，江胡時代至少還講輿情、講民生，「偉大領袖習主席」全免了，因為對內的劫掠愈演愈烈，對社會對民眾的控制就不得不越來越強勢，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幻想。科技的發展也為這種監控提供了可能。「大舌頭」提到「管理要走在科技前面」，壟斷科技、控制科技，不能讓老百姓把菜刀變成無人機式的飛刀。所以，習近平的強國夢對外到底有多認真，我們還可以往下看，不過可以確定他最核心的一點是，讓民眾感受到黨國的強，不得不服從。

作者簡介

白丁，經過文革洗禮的中國異議人士。曾在上海一所大學教西方經濟學，赴美後轉行做了電腦程式員，現已在美退休，專事政治評論。

白丁在中國「多維新聞網」有一個部落格，叫「大道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