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的廣告

 靜靜的大聲說話 呂秋遠:邪惡的廣告

國民黨最新選舉廣告。翻攝自Youtube

2014年11月24日01:59

昨天一個朋友問我,「大選結束以後,你要寫什麼文章?」我知道她想問的是,「我到底還要寫這樣的文章寫多少?」因為她對我的政治評論,很沒有興趣。基本上,我大概可以理解她的想法,也感謝像她一樣,許多政治意見跟我不一樣的朋友忍住沒說話,這些人在公事上可能是我的客戶、對手;在私生活上我們可能是十幾年或幾年的朋友,但是他們對於我在這裡的言論,幾乎沒有批評或微詞。

她談起了為什麼她對於政治沒有興趣,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話就是:「政府沒有用,它能為我們這些商人做什麼?」

我想到了昨天在和平島的經歷。沒錯,就是和平島,那個我出生,但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漁村。這個小漁村在去年才有小七,只比蘭嶼快了一些。這個漁村的國小,也就是我的母校,每個年級只剩下兩班。昨天我們幾個朋友,一起到和平島品嚐道地的海鮮,其中一個朋友提議,到一家漁港內的「西班牙餐廳」看夜景。

一個小七剛開幕、國小只有十二班、發展停滯在三十年前的小漁村,會有「西班牙餐廳」?我不敢置信。

但是當我們進入了那家餐廳,我頓時有種錯覺,我一定是到了巴塞隆納的漁港,或是台北東區的西班牙高級餐廳。內部的裝潢,不是豪華,但卻是充滿藝術與禪意,岸邊門口的那張舊桌,會讓人覺得置身於異域的港邊,偶爾一隻小黑貓會跳下漁船,悠哉的漫步於碼頭上;店裡的漁夫就在門口釣魚,有幾隻花枝已經被釣上岸,等等可能就會變成盤中飧。我們幾個人在三樓,遠眺小漁港邊,我從來沒有用這個角度看過和平島的夜色。音樂是探戈、手邊是紅酒、夜色是漁火、天際是繁星。

我問他,為什麼想在這裡開店?這才知道,他是和平島人,但是後來到台北與世界各地從事藝術代理商,最近突然想回來家鄉發展。

「家鄉有發展嗎?」我苦笑,「這三十年來,基隆就像是時光暫停一般,特別是和平島,即使離台北只有四十分鐘的車程,但完全就像是中古世紀的小村落。」

「所以我回來了。」他慢條斯理的說,就像是從來不曾離開這個地方一樣的優雅。「我想要家鄉落地,做我喜歡的事情。閒暇時就開船到基隆嶼浮潛、抓龍蝦、釣魚,回來餐廳就可以做菜,有客人就做,沒客人就在這裡看星星,不是挺好的。」

我心裡頭盤算,這樣的開銷也太大,難道他都沒有經營的成本概念?和平島極度欠缺觀光資源的規劃、沒有群聚效應、沒有停車場,他到底每個月願意虧損多少錢在這裡?

他直視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很無奈。已經有三個市長候選人來找我,但是他們並沒有提出具體方案。這裡的風景人文都很美,很值得讓多一點人來看。我只是為了一個夢想,一個返鄉落地的夢想。你知道嗎?這裡的房屋沒有土地產權,只有地上權,而又分屬於好幾個不同政府單位所有。我光是要申請變更觀光船的執照,就已經被打退三次。我希望自己不會是最後一個想回家的人,但是沒有政府的規劃,沒有人會像我這麼傻,願意回來投資。」

岸邊的漁船經過,轟隆的聲響把我們拉回來現實。和平島,曾經在四百年前被西班牙人佔領,有古教堂的遺跡,我站立的碼頭,或許曾經有一個不知名的西班牙殖民者站立過。我們都希望回到家鄉,為自己出生的地方盡點力,但是沒有政府的公權力,他卻只能獨自奮鬥。

「政治不重要嗎?」,我自言自語。「一個人口不斷外流,卻極度美麗的小漁村,只能看著她孕育出來的孩子,不斷的往台北匯集,永遠不能回頭。我們選出來的政府,究竟能為我們做什麼?不斷的蓋靈骨塔?不斷的為權貴搞錢?」我想起了那篇國民黨的新廣告旁白:

「因為你不上網罵人、你不上街抗議,所以你是錯的;因為你只會靜靜努力,你搶不到麥克風,所以開放、講理、忠厚都變成錯的;但民主是台灣的,不是大聲公的。握緊手上的選票,11月29日讓我們靜靜的大聲說話。」

原來,這個邪惡的廣告,在告訴我們不應該在平常大聲監督政府,說出自己的權利,只能在選舉時用選票安靜的支持他們的候選人,不必思考、不必猶豫。這樣的人,在他們的眼裡是「開放、講理、忠厚」,而華隆關廠的工人、國道收費站被裁撤的員工、欠缺規劃而永遠不能發展的漁村,在他們的眼裡是「封閉、胡鬧、奸巧」。無怪乎,盧梭(Rousseau)會這麼說,「英國人只有在投票當天是主人,其他時間都是奴隸。」

親愛的,政治跟你有絕對的關係。即使你不能贊同我的立場,也要思考自己到底要什麼樣的生活。法律決定生活,但政治決定法律。如果,你只能在投票那天不經思考的、靜靜的大聲說話,很快的,你將會說不出話。(本文摘自呂秋遠臉書

< 資料來源:蘋果日報【即時論壇】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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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呂秋遠

呂秋遠
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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