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忍（左圖）演出趙薇電影引起政治風波。資料照片
    
余杰 中國流亡作家

在中國，加害者與受害者的角色模糊甚至重合。此次趙薇在其導演的新片《沒有別的愛》中換掉男主角戴立忍，她成了加害者；而在十多年前，趙薇因不慎穿著有日本海軍軍旗符號的衣服，遭到中國的「糞青」們辱罵乃至現場潑糞（糞青果然與大糞有關），我和劉曉波都曾寫文章聲援她。

在中國民間輿論和官方的壓力之下，趙薇被迫作出撤換戴立忍的決定。《中國國防報》發表評論文章說，一切傷害民族感情的行為都會受到清醒民眾的反對和抵制，進而更遠離「藝術」和「票房」。《人民日報》則在微博上表示，愛國是底線，要站穩舞台，就要站穩立場；要贏得市場，就先贏得人心。於是，趙薇發表聲明，表示國家利益高於一切，撤換戴立忍。出賣中國國土最多的中共政權，偏偏把愛國的旗幟舉得最高。

最讓人不忍的是戴立忍。我剛在電影《獨一無二》中看到他出色的表演，他將那個雖然壞卻又壞得不徹底的騙子大亨演得維妙維肖。戴立忍在一份3000字的聲明中說：「我是中華民族炎黃子孫，根不會斷、身上流的血脈也不會斷。」明明是台灣人，偏偏要給自己戴上子虛烏有的中華民族、炎黃子孫的帽子，不能不讓人哀其不幸。這不是戴立忍一個人的不幸，而是所有台灣人的不幸。

中華民族是梁啟超在清末時才炮製出來的一個概念。自古以來，中國只有朝代，沒有民族國家的觀念。而炎黃子孫又是什麼玩意兒？黃帝和炎帝的故事，即便是真的歷史（根本沒有過硬的史料和實物能證明黃帝和炎帝的存在，黃帝陵和炎帝陵都是後來造的），黃帝和炎帝也是戰場上你死我活的對手，哪裡會有他們的後代通婚而形成的「炎黃子孫」？

當年趙薇的遭遇，比今天的戴立忍還要可怕。當時，糞青們身懷愛國利器，攻擊趙薇，無所不用其極。在「強國論壇」上，有網民討論怎樣對趙薇進行肉體侮辱──是先割她的乳房、還是先割她的鼻子或耳朵──以示對她的「軍妓」賣國行為的懲罰。在新浪、網易、搜狐等網站論壇上，一些人在研究用什麼樣的雄性動物強姦趙薇才最過癮。後來，果然有糞青到趙薇演唱會的現場去潑大糞。

劉曉波在《中國愛國者的流氓相》一文中寫道：「愛國主義已經變成了精神流氓從事語言殺戮和人格猥褻的道義合法性來源。他們打著愛國主義的旗號，以匿名的方式進行野蠻的人身攻擊、人格侮蔑、獸慾宣洩和道德審判的利器。愛國主義不止是惡棍們的最後避難所，而且已經淪為惡棍們手中揮舞的大棒。」不知道當時千夫所指的趙薇是否看到劉曉波這篇為她申辯的文章。

如今，如果劉曉波有寫作的自由，一定會寫文章力挺戴立忍，而趙薇已然從昔日聲援的對象便成譴責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