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處,自是吾鄉

<這篇是去年的舊文稍微改寫重貼>

舊文章還適用於現在真是令人感慨萬千。郭台銘說民主不能當飯吃,麻煩藍營支持者自己回答,現在砸破小s和魏如萱飯碗的,是海峽東西哪一邊的制度?

<正文開始>

蘇東坡的《定風波》不只一首,大家比較熟的是在雨天時閱讀餘韻更為無窮的這首: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老蘇因為「烏臺詩案」坐了一百三十天的文字獄,腦袋差點被摘下來,在有「執政不殺文人」立國精神的宋朝,老蘇犯的case可謂無比大條。死罪雖免,活罪難逃,老蘇因此被貶去黃州(湖北省黃岡市)當不被允許管事的團練副使。老蘇不是老莊,無法勝任領錢不做事的爽缺,負能量炸裂,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喝到心靈雞湯,澈悟擁有被討厭的勇氣其實也是一種成就解鎖。有一次和友人出門閒晃,遇到一場雨,其他人被淋得走避無路,只有老蘇一個人像在雨中含了滿口雨水還能向天吶喊的馬景濤,不但沒落跑,還閃現思想的火光,打通了心頭那條崩塌堵塞的道路,於是有了這首傳唱千古的佳作。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卓然灑脫,凡人已不易企及;也無風雨也無晴的領悟,就更需要經歷人生相當的跌宕起伏才淬鍊得出來了。

但我覺得蘇東坡另一首《定風波》,寓意更為深遠: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自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蘇東坡結束黃州流浪記後,遇到受「烏臺詩案」遭他連累而貶官的好友王鞏。王鞏被踢得比蘇東坡更遠,飛到嶺南(廣西省賓陽縣)才准落地。嶺南的生活條件比黃州更糟,但王鞏在與蘇東坡相隔五年後再次見面,精氣神看起來卻更加飽滿,人顯得益發年輕。詞作中的「萬里歸來年愈少」,就是指王鞏去一趟鬼地方後竟然去老還少了,這可讓蘇東坡羨慕了。

原來,王鞏有一位歌女,名為宇文柔奴,小名便是詞作中的「點酥娘」(只有我覺得這小名是個色老頭取的嗎?)。王鞏很喜歡宇文柔奴的開朗健談個性,被流放到嶺南時也帶著她,讓生活充滿正能量。蘇東坡和王鞏在雙雙結束貶官生涯後見了面,宇文柔奴替蘇東坡倒酒,蘇東坡問她:「嶺南的風土環境應該不太好吧?」宇文柔奴嫣然一笑,回了一句千古雋永的格言:「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境界好高的回答啊!

蘇東坡一聽,既激賞又感動,當下就寫了第二首《定風波》。此心安處是吾鄉,也就成為天下所有離鄉遠居者應具備的心理認知。

台灣從十七世紀起就是移民社會,從中國來到台灣的移民,安身立命後都能將台灣視為故鄉,第二代以後更視台灣為原鄉。台灣就在一群本視為異鄉,後定為家鄉的移民的辛勤拓墾下,逐漸成為一個文明進步,欣欣向榮的國度。我們不覺得郭台銘與趙少康去幾次中國,萬里歸來後有年愈少的樣子,也看不出來徐氏姊妹笑時帶了什麼地方的風土味,因為他們都是身心不曾安頓過的人,在海峽東邊甘當外人,在海峽西邊被當客人,從懂事起就以「外」省人的身分自居,視出生地台灣為寓居地,一輩子就這麼無根漂浮地過下去。何必呢?何苦呢?

台灣就是我的家,我的祖先從島外哪個地方來的,非我所能控制與干涉,因此我從不在乎,也不認為與我有何關係,我不接受某些人拿「血統」這東西對我的國族認同做情緒勒索。本是吾心安處,自是吾鄉,永不更易。

<圖片介紹>

(1)台灣水韭:僅產於陽明山夢幻湖的水生蕨類,台灣特有種,為台灣唯一水韭科植物。台灣水韭的孢子推測是由水鳥從亞洲大陸攜帶來台灣,經長時期演化而成台灣特有種,如今是備受呵護的珍貴植物,是陽明山國家公園的旗艦生物之一。

(2)穗花棋盤腳:開起花來非常漂亮,具有無比觀賞價值的濱海植物。其種子可以透過海漂方式落腳其它地方,並在新環境定居繁衍,長時期之後便成當地的原生種植物。

*每一位台灣人,不管我們的祖先來自何處,我們都是台灣水韭,而非中國韭菜;我們都是穗花棋盤腳,不是遂華下跪腳。

< 資料來源:莊河伯facebook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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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莊河伯

莊河伯
趺坐絕岬涵宏器,五車經史耕桃李。騁遊童園已忘齡,望海一笑夫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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