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作為一種禮物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五日,台灣解除從一九四九年實施的卅八年戒嚴統治。當年,我四十之齡,應邀暑假在美國的海外台灣人同鄉會活動,以及在加拿大愛蒙頓大學舉辦的台灣文學研究會年會一一這是旅美、加的台灣文學工作者組成的團體;順道在許多城市的台灣人團體演講、朗讀詩歌,談文學。同行,但不盡同途的有詩人鄭烱明,音樂家簡上仁。

解嚴,何等令人興奮的消息!那應是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件,台灣人集體被壓抑蹲伏著;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日高雄美麗島事件,台灣人不再被壓制後,改變轉型的時代。戒嚴體制的禁錮,蔣氏父子挾黨政軍特團遂行黨國專制,也脅迫誘引一些台灣人進入共犯結構,分贓體系,淤積在白色恐怖壓制的暗黑歷史。

那一年暑夏,我在加州一號公路沿太平洋海岸,南下聖地牙哥台灣會館演講的路途,於海邊停下休息時,想到流亡美國的波蘭詩人米洛舒(C.Milosz,一九一一-二○○四)的一首詩:

這麼幸福的一天。

霧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園做活。

蜂鳥停在忍冬花上。

這世界沒有什麼東西我想擁有。

我遭受過的任何災難。也都忘了。

若有人認為經歷同樣的人生也不會令我難堪。

我身上沒有感到痛苦。

我挺起身時,看見藍色的海和帆。

——禮物

自由,就是米洛舒所指的禮物。如果看過波蘭導演奇士勞斯基的電影《紅》、《藍》、《白》(台灣片商加料改名為《紅色情深》、《藍色情挑》、《白色情迷》),其實是法國大革命紅藍白三色旗的想像,或近現代國家的國旗指謂的憧憬。〈禮物〉的意義就再明顯不過了。

但在台灣,解嚴卅六年紀念日就像二二八紀念日,彷彿只是片面記取的歷史。因為解除戒嚴,民主化以後失去獨占統治條件的中國國民黨,自外於台灣的政治發展,只緬懷以中國意理統治台灣,忘了當年亡於中國共產黨,流亡來台,共存共榮的歷史,不只忽視解嚴的意義,更敵視這個日子。當年長期戒嚴的理由,反過來成為中國國民黨依恃的惡意力量。中國,成為泛中國國民黨的綑身索。

把自由,作為一種禮物,或作為一種信物,台灣才能發展近代化,民主化的國家共同體。選舉,是公民權的展現,具有權利和責任的雙重性,不只是政客爭權奪利的形式。台灣人民,好好珍惜自由這種禮物,並視為信物,共同建構我們的國家,讓台灣成為更好的國家!

(作者是詩人)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鏗鏘集》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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