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國民黨都是壞人」、「民進黨都是貪腐」，你同意嗎？想必不能，因為這不是事實。就算有90%的國民黨是壞人，有70%的民進黨很貪腐，用這種全稱的方式作描述，其實就是不正確的，也是不應該的。 基本上這就是我每次讀到慰安婦新聞時，深深感到無法理解之處。但這兩天又來了： 更新林全致歉／林全答詢慰安婦 遭藍委嗆「丟中國人的臉」 | 政治 | 三立新聞網 SETN.COM http://www.setn.com/News.aspx?NewsID=152588 「慰安婦有些可能是自願」 林全道歉 | 要聞 | 聯合新聞網 http://udn.com/news/story/9485/1740326 慰安婦自願或強迫 林全：都有可能 | 重點新聞 | 中央社即時新聞 CNA NEWS http://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1606030370-1.aspx 無論是被強迫還是自願，慰安婦都是二戰歷史上不堪、苦痛的一頁。即使二戰結束迄今已70年，日本政府依然必須妥善處理，事實上他們也試著處理，可是過程中基於種種原因又引發許多爭議；那是另一個討論範圍。時至今日，也還有部份日本右翼人士企圖像納粹否認屠殺猶太人一樣，去否定整個慰安婦的史實和決策，這自然是很不入流的。 根據目前研究文獻，至少在台灣和韓國的慰安婦中，都有發現從事「全球最古老行業」女子成為慰安婦的紀錄。而百分之百可以確定的是，絕大部份慰安婦是被以拐騙、欺瞞等各種形式，不明就裡的犧牲了她們的身心靈。慰安婦，是一種杳無人性的奴役制度。 所以大家在吵架的重點很奇怪，居然是我們以什麼的方式來描述慰安婦，而不是事件本身。那麼，我們就好好來討論敘事方式。承上述國民黨和民進黨的例子，我們來看看以下幾種描述： 一、所有慰安婦都是被強迫的。 二、所有慰安婦都是自願的。 三、慰安婦有被強迫的，也有自願的。 四、幾乎所有慰安婦都是被強迫的。 五、根據XX研究，台灣慰安婦中有98%為被強迫，有2%為自願。 六、根據YY統計資料，台灣慰安婦XXX人中有XXX人為被強迫，有X人為自願。 第一和第二種描述，顯然是錯的，因為不符史實。奇怪的是有很多人堅持非得是第一種描述不可。第三種和第四種描述，是比較正確的。第五和第六種描述，則是舉出資料來源和數字來作描述，所以更為精準。 概念其實很簡單，100個裡面只要有一個不是，就不是全部（all of them are…），只要有51個不是，就不能說「逾半均為」（more than half of them are…）。這樣子的簡單邏輯應該每個人都清楚而且可以同意。 特別是在新聞寫作上，記者會被作嚴格的要求──如果不是全部，你只能寫「幾乎全部」，也就是almost all或nearly all，中英文皆然。曾有前輩和編輯告誡過：「只要你不確信，或是你手上的資料並沒有這樣的數字，那麼就不能以百分之百確定的方式作描述，哪怕只有一絲絲不確定，你就不能用百分百的肯定寫法，因為你出錯的機率太大。」如果你明知不可而為之的隨便亂寫、鬼扯，那麼你就是個爛記者。 如果以新聞寫作的角度，大家都能同意，那麼為什麼轉換到慰安婦議題上，許多人就像是神經病一樣，非要以全稱的方式來定義這個事件？ 因此，在慰安婦這個總是繚繞在我們左右無法散去的議題上，可以很明確的說，有些看似很在乎慰安婦傷痛的人士，其實是在搞政治正確，他們在乎的是政治，他們才不在乎歷史事實，說不定他們更不在乎慰安婦受難者的處遇。 而有1%自願慰安婦，和「丟中國人的臉」有什麼關係呢？說「慰安婦可能有自願」，為什麼要道歉呢？有99%被強迫、1%自願的慰安婦，會讓我們譴責日本軍部二戰罪行的行動更不正義嗎？有1%自願者，會讓日本政府逃脫它該負的責任嗎？有1%自願者，會讓人覺得其他那99%被強迫的慰安婦受難者更不可憐、更不值得同情嗎？當然不。 絕大多數慰安婦為被強迫，極少數為自願，到底有什麼問題呢？一定要全部都是被強迫，才能證明日本的邪惡？一定要全部都是被強迫的，你才知道「怎麼教小孩」？ 更廣一點來看，台灣社會中有太多議題爭端，問題就出在有人老是想用全稱的方式去定義一群人，例如主張多元成家就是性濫交者、原住民就是愛喝酒、外省人就是支持統一、挺扁就是挺貪腐，更神奇的是還有很多人同意，在一旁搖旗吶喊。 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好想想上面這些台灣社會慣用的概括化（generalization）發言，是不是會覺得很可笑？作一個就事論事的人，作一個就事論事的媒體，作一個就事論事的政治人物，不要再跟著亂起鬨了，這應該沒有那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