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與台灣的主體認同

極光製圖

譯者/TOTTORO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台灣人民將以民主的方式投票選出新總統和國會的立法委員。當他們準備作出這一個讓誰在未來四年內統治國家的重要選擇時,有一些問題必需先釐清︰到底是什麼讓他們的民族成為一個國家?是什麼讓人民凝聚在一起?

當今全世界對國家和國家認同的概念,受到了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著作的強烈影響。安德森這位歷史學家在1936年出生於中國昆明,而於本月初在印尼的巴圖離開人世。安德森最受歡迎的暢銷書是〈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起源與散布的反思〉;本書就是首創那句「想像的共同體」,得以解釋即便在日常生活中可能從未和其他共同體的成員有實質的會面,公民如何能共同開拓和建設社會性的共同體。
對於台灣人民而言,安德森的話是中肯而扼要。他們所面臨的挑戰是如何讓不同歷史背景的成員建立一個國家認同。有許多人民和日本殖民時代有連結,而他們的歷史則完全不同於那些在中國內戰之後來到台灣的族群。

然而,在除了過去多元的歷史,加上在戒嚴和白色恐怖時期內遭受的不同經驗,他們必須為想像的共同體找到一個可以共享的獨特性。而這個共享的獨特性可以在最近的民主制度中發現,也就是1992年當人民開始投票選舉台灣的立法委員,以及1996年台灣總統民選的開始。

在民主的經驗中,台灣人民並非先鋒。他們可以參考美國的經驗與民主,雖然美國的規模更為龐大。

最初,大多數的美國人都是來自英國殖民地,而且有共同的歐洲文化淵源和價值觀,甚至可以追溯到早期的希臘和羅馬帝國。不過,他們很快就不得不接受一波又一波民族根源不同於歐洲的新移民;他們不得不把英國或歐洲的根源放一邊,或是任何其他民族的根源,而成為美國人。

這個經驗必需擴大到最終囊括所有的種族、信仰,和膚色,而國家認同一定是建立在一個民主社會的共同體;一個能讓大家融合熔爐或者更好的形容詞就像一個燉菜大鍋的共同體。

對於安德森而言,能夠塑造一個國家圖像的另一個重要現代化因素就是媒體。因為它對群眾的影響範圍廣闊,對界定現代國家和認同有獨特的作用。

然而,民主不能只有媒體,它需要的是自由的媒體,加上要有透明的政府,允許媒體對主政者的監督。如此自由的媒體必需審核並對統治者提出質疑。台灣人民可以在這一點上與海峽另一邊的一黨專制國家做對比。

諷刺的是,在台灣還有少數人似乎仍渴望倒退回如中國的非民主的一黨專制國家。要探索這種倒退的動機,這些人一定是預見他們在中國一黨專制國家的食物鏈中能夠取得頂端的特權,就好像他們曾經高居台灣一黨專制國家的食物鏈上。他們永遠不會想加入較低階層的貧困群眾。

另一個雙重的諷刺的是,這些渴望倒退的族群曾在中國內戰中戰敗。但可笑的是他們仍然覺得自己有權參與這些勝利者的特權行列。

台灣人民還必須探索和了解的另一個因素是,和其他國家比較,自己國家大小的現實面。大多數人不論是在台灣或全世界,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像共同體其實是一個中型的民主國家。人口數方面比四分之三左右的世界各國要多,而國內生產總值和經濟貿易力則排名頂端的75-80強。

拿台灣和澳洲相比,在人口和國內生產總值購買力的部份是幾乎相等。這就是重點了。大家都會覺得,如果有任何外力試圖迫使一個像澳洲的想像共同體,對一個大國如中國的要求投降是荒謬絕倫。然而,相同的外力卻會毫不猶豫地想迫使台灣的想像共同體對中國的要求磕頭。

所有的這些因素都讓這次的選舉對台灣人民更為重要;因為他們不僅是在選擇自己的領導人,而且也要保固自身的主體認同感。

在現代國家的形成中,安德森所發現的最後一個因素則是階級結構的拆除。在西方世界中的例子,可以從君王交出權力導致民主和共和國神聖權利中看到這個轉折。但由於中國沒有民主和新聞媒體的自由,那裡的人民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的階級結構尚未破解。

誠然,清代王朝的統治已經被推翻,但經過長年的軍閥割據,接著是兩個列寧式主義政黨之間的內戰,至今中國仍處於一個一黨專制國家的階級統治。只不過現在它是特權的寡頭政權,而不是王室在控制。正如一位作家曾說,中國只是「金光閃閃的王朝」取代了清朝。

對於台灣,民主對於它的想像共同體的認同是至關重要。大家可以就台灣得之不易的民主辯論它的由來和功勞,但所有人都必須尊重民主。

台灣民主的想像共同體並不包括中國。在台灣也許有少數的人可能還作著收復中國大陸國土的白日夢;然而如果中國又再次對印度和越南開戰,台灣人是不太可能會願意誓死保衛中國的邊界。

相同的,台灣人民也許會同情中國的人民,但他們和西藏、新疆、香港、甚至北京的人民並沒有精神上的親和力。台灣人民所分享的親和力和想像的共同體是在台灣境內,是共同決定將由誰來領導他們自己的想像共同體的台灣人民。

(譯者為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病毒學博士,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會員)

< 資料來源:極光 希望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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