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翁達瑞（北美商學院教授）

 
總統大選已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領先的民進黨想要擺脫國民黨，不要和豬摔角，避免贏了也沾滿一身大便。居次的國民黨則緊咬民進黨不放，以負面手法到處潑糞，目的不在拉抬自己的選情，而在把對手的支持度壓低。在選戰中被邊緣化的親民黨，則利用兩黨一樣爛的口號，企圖從中漁翁得利。
 
在總統候選人的辯論會中，蔡英文與朱立倫間的言詞針鋒相對，提供一個絕佳的平台，讓宋楚瑜展現超然的第三黨立場。經過精美的政治包裝，宋楚瑜試圖以一句順口溜打動中間選民：「民進黨執政八年，國民黨執政八年，兩個八把台灣打到趴！」
 
宋楚瑜這句順口溜有些說服力，因為其聲勢直逼朱立倫。確實也有許多選民相信兩黨一樣爛，只是不知道是否應該給第三黨一個機會。根據政黨競爭的民主機制，我要澄清的是，兩黨不可能一樣爛，選了第三黨結果會更慘。
 
兩黨一樣爛是一個經不起檢驗的政治口號。從政策導向來看，國、民兩黨的施政重點南轅北轍。再就經濟成長，失業率，貿易額等數字的比較，兩黨的施政績效也有顯著差別。任何人都可以批評兩黨的執政成果差，但是兩黨「不可能」完全一樣爛。
 
即使國、民兩黨真的一樣爛，他們的執政條件也不盡相同。國民黨的八年執政期間，擁有立法院的絕對主導權。只要其法案符合人民的期待，反對黨沒有能力阻擋。反之，民進黨執政的八年，受制於立法院席次不足的現實，即使毫無爭議的法案，也經常受到多數黨的無理杯葛。
 
其次，兩黨一樣爛是個反民主的政治口號。民主政治就是政黨競爭，其基礎乃是「賞罰分明」的選民以投票決定政黨的輪替。即使兩黨間的差距極小，選民也要票投相對優質的政黨。這種投票取向會鼓舞落敗的政黨急起直追，在下次選舉東山再起。良性政黨競爭的結果，最後獲益的是全體選民。
 
一旦兩黨一樣爛的政治口號被接受，選民就會顯現政治冷感症，缺乏參與投票的熱忱。但是不投票也是投票行為的一種，只不過選民將選票一分為二，不分青紅皂白兩黨各給「半票」，最後的結果無關勝負。這種消極的投票行為，獎勵了相對惡質的政黨，卻懲罰了相對優質的政黨。
 
由於兩黨一樣爛的口號讓選民賞罰不分，政黨也就因此不再良性競爭。相對惡質的政黨缺乏力爭上游的誘因，因為選舉時只要朝著對手潑糞即可。相對優質的政黨也沒有動力精益求精，因為選舉時要忙著澄清對手的抹黑。這種反民主的政黨惡鬥，最後受害的是全體選民。
 
萬一選民真的相信兩黨一樣爛，而且票投第三黨，那最後的結果只會更慘。我的理由如下：
 
民主政黨的競爭有兩個層面：得天下與治天下。前者指的是「政黨經營能力」，後者代表的是「國家治理能力」。民主制度除了選賢與能外，還可藉選舉考驗政黨的治國能力。換句話說，會選舉的政黨不見得會治國，但連選舉都不會的政黨一定不會治國。以此次大選為例，我們無從評估三黨候選人未來的國家治理能力，但我們仍可比較他們過去的政黨經營能力。
 
蔡英文在民進黨跌入谷底時接手黨主席。短短八年之間，她帶領民進黨大舉擴張地方執政版圖。在民進黨的總統提名，蔡英文得到全黨的支持順利出線。接著她主導的不分區立委及副手陳建仁的提名，均贏得社會廣泛的好評。在失去政權八年之後，民進黨就將重返執政，並預期在立法院會首度贏得多數席次。蔡英文過去八年的政黨經營能力無從挑剔。
 
在前年地方選舉大敗後，朱立倫接手國民黨主席。朱立倫上任後，卻絕口不提他原先倡議的內閣制與黨產歸零。在國民黨總統候選人的提名，朱立倫領銜演出一場「挺柱、換柱」的鬧劇。他之後主導的不分區立委提名，更是黨內外罵聲連連。而真正令人眼界大開的是，朱立倫提名軍宅炒家王如玄為其副手。如今國民黨面對的不只是選戰的挫敗，而是選後泡沫化的危機。短短一年間，朱立倫成為政壇的笑柄，讓人看破他的政黨經營能力。
 
宋楚瑜是威權時期國民黨的大內高手，但終其一生只贏過省長選舉一役。在廢省之後，宋楚瑜脫黨參選總統，不幸以些微差距落敗。在強大的民意支持下，他隔年領導新創的親民黨贏得四十六席立委。之後宋楚瑜卻站在民意的對面，與國民黨聯手杯葛民進黨的施政。四年後國親兩黨合作，以連宋配再度投入總統大選。 即使連宋配最後功敗垂成，親民黨仍贏得三十四席立委，繼續與國民黨聯手，對連任的民進黨發動朝小野大的惡鬥。
 
馬英九首度參選總統時，宋楚瑜出任馬蕭競選總部的榮譽主委，此外還與國民黨聯手提名立委候選人。國民黨勝選後，宋楚瑜苦等馬英九關愛的眼神不果，於是在之後的台北市長選舉出面攪局。雖然打著落選就退出政壇的口號，宋楚瑜仍以慘敗收場。在馬英九競選連任時，宋楚瑜再度出馬攪局，打破他先前落選就退出政壇的承諾。
 
在馬英九的第二個任期，宋楚瑜銷聲匿跡近四年。當他發現國民黨的選情岌岌可危時，宋楚瑜三度投入總統大選。競選期間，他左右開弓，形塑兩黨一樣爛的氛圍，要選民把票投給他。在攻擊國、民兩黨各八年的執政時，宋楚瑜一再誇耀他省長任內的政績，但是他沒有交代，這十六年來他又做了什麼，值得人民把國家交付給他。
 
事實上，在國、民兩黨執政這十六年期間，「兩個八不只把台灣打到趴，也把親民黨打到趴。」身為親民黨的主席，宋楚瑜在十六年間，把一個擁有四十六席立委的政黨，經營成一個有將無兵的泡沫政黨。從親民黨創立至今，宋楚瑜並沒有站在民意的制高點，用心經營他的政黨。反之，他數度以權謀和國民黨利益交換，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手下大將多數被國民黨吸納。台灣的選民並不是沒有給親民黨機會，而是宋楚瑜缺乏足夠的政黨經營能力。
 
以上三位總統候選人的政黨經營能力比較，告訴我們兩黨不會一樣爛，因為蔡英文和朱立倫的國家治理能力必然相差懸殊。三位總統候選人的政黨經營能力比較，也告訴我們第三黨會更慘。如果宋楚瑜連政黨經營能力都不足，我們更沒有理由把國家交給他治理。
 
在大選進入最後催票的階段，我要再次呼籲，兩黨不會一樣爛，第三黨會更慘。如果你是個對國民黨失望的選民，也打算票投民進黨，那就不要受到政治口號的蠱惑，最後票投親民黨，因為你這麼做，就等於從蔡英文那裡偷了半票，然後轉投朱立倫。這種反民主的投票行為，最後傷害的是政黨競爭的民主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