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匪」勾搭的集團

請看這個歷史鏡頭,當年美國與中國建交,出來「堅決反對美匪勾搭」的那個集團是誰?不就是現在正在與「匪」勾搭(甚至與之合為一體)的集團嗎?

(附記:我再怎麼反對中共,我還是不願意用「匪」來形容他們,這裡是借用國民黨當年的用語。)

可能是 5 個人和大家站著的圖像

攝影/朱立熙

 

朱立熙|40年前, 松山機場外那面破車窗

2019年04月8日 | 

朱立熙|40年前, 松山機場外那面破車窗

朱立熙(前媒體人)

今年大家都在慶祝「臺灣關係法」四十週年,但是為什麼不提「美中(台)斷交」四十年?1978年12月16日美國宣布與台灣斷交之後,一直到1987年7月15日蔣經國在民意壓力下,被迫解除長達38年的戒嚴。在蔣經國戒嚴獨裁體制的暴政下,台灣人承受多少苦難,有多少人被犧牲了!

外交挫敗,讓蔣經國強化內部鎮壓

當年12月的選舉被取消,隔年1979年1月發生橋頭事件,年底發生美麗島民主抗爭事件,然後1980年228發生林宅滅門血案,接著是隔年陳文成「被自殺」命案,情治單位目無法紀、作惡多端的行徑,直到1984年的江南命案(跨國侵犯美國主權去殺人)才略告休歇。蔣經國在美國的壓力下,開始整飭情治單位。

但是,當時已經沸騰的民意開始在各領域爆發,農運、工運勃興,連老兵也以「想家」為口號上街抗爭;民進黨不顧戒嚴下的「黨禁」,在1986年9月28日正式成立,眼看高壓統治已不足以平息民憤,蔣經國在束手無策下只能默認民進黨的存在,當時他淡淡地說,「抓人解決不了問題」,於是他被迫解除了戒嚴。台美斷交後的九年間,是台灣人覺醒的試煉期,也是民主鬥士流血流汗才迫使獨裁者低頭。

回顧這段歷史,真是非常不堪。但我想從另一個不同的面相來剖析蔣經國陰狠與殘暴的心理狀態。美國卡特政府宣布與台灣斷交,可說是蔣經國掌權以來最大的挫敗,他內外交迫的憤怒與無助,反應出來的就是對人民的報復。

以羅織的罪名重判余登發父子,激怒黨外人士而引發「橋頭事件」,算是台美斷交後對蔣經國的第一個衝擊與挑戰。許信良以現職桃園縣長去橋頭參與非法活動,於是受到免職處分。對有選票基礎的民選縣長如此迫害,余登發與許信良算是台美斷交前後的替罪羔羊。

1978年,那一面破車窗

我親身見證的,則是12月27日美副國務卿克里斯多福來台談判。克氏在松山機場開完記者會之後,十多輛的車隊駛出機場,沿路兩邊已有群眾嚴陣以待,車隊緩慢前進之際,群眾湧向每一部車的車旁,丟雞蛋、潑紅色油漆。有些群眾甚至持標語布條的竿子,敲打行進緩慢的車輛。

 

1978年美台斷交,卡特政府派遣副國務卿華倫.克里斯多福來台說明。他與末任大使安克志的座車,在自
松山機場出發後,受到救國團動員的群眾包圍攻擊。圖為1997年的克里斯多福。來源:US Govt. Work(PD) via 維基共享資源。

 

當時我是《中國時報》的攝影組召集人,也在現場採訪攝影。由於群眾包圍了車隊的兩邊,站在任何一邊都不是好的攝影角度,而且也不安全。於是,我選擇了兩部轎車中間的空間,可以觀前顧後又不至於被群眾攻擊。

不過,我的安全處境只維持了十分鐘不到。

我後面的轎車被群眾用紅色油漆潑滿了整個擋風玻璃,司機根本看不見前方,只能盲目地開車慢慢往前推進。我所站的空間越來越窄,後車的保險桿幾乎要撞到我,並前後夾擊我的膝蓋時,群眾憤怒地敲打後車頂,怒吼道:「你要撞到人啦!」眼看情勢不妙,我迅即跳上前一部車的後車廂然後再攀上車頂。

但是車頂上已是滿滿的雞蛋漿,非常滑溜根本站不穩,我只能用蹲的姿勢並一手抓住車門邊緣,對著四週的暴動景象不停地按下快門,群眾用木棍與鋁棒對著車身猛力敲打。突然間,我蹲車頂的這輛轎車的後窗被打破了,群眾有人高喊:「不能打傷人啊!」不過群眾的情緒已經失控了。

當天的採訪過程確實很艱辛,雖然沒有受傷掛彩,但是卻一身狼狽回報社發稿。全身都是蛋漿與油漆,稍微擦拭後才回家,第二天一早還要到外交部前採訪。

意外的作家、等不到的代表與挨罵的救國團主任

上午八點半我就趕到外交部前,四週道路已被封鎖,但已經聚滿了群眾。只見民眾把一袋袋的花生撒在地上,然後用力踐踏洩憤。這是表達對出身喬治亞州種花生起家的卡特總統的不滿,行為很幼稚但也能搶到一些鏡頭。群眾前一位穿著黑色長斗篷的女士,被大家認出來,她是作家張曉風,也趁機來出風頭。

原本九點要在外交部召開的談判會,一直到十點過了仍不見美方代表的座車駛來。群眾漸漸散去,但我們仍在現場守候,並與報社聯絡中心交換最新消息。

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前晚驚魂未定的美方代表跟白宮回報之後,卡特總統下令「如果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就撤返,不必談了」。後來才得知,我跳上去的那部轎車,因為後車窗被打破,坐在車裡的末代美國大使安克志的眼鏡被打破,他的耳後也受了皮肉傷。可能是安克志受傷,讓美方沒有得到我方的安全保證之前,拒絕坐上談判桌。

不久,又傳來消息說,蔣經國總統把當時的救國團主任宋時選叫進府裡,痛罵他說:「我只要你示威,沒叫你暴動啊!」記者們才知道,原來是蔣經國示意宋時選動員各大學的學生去「和平示威」(?),不料現場混進不少流氓與暴力分子,以至於場面失控而成為暴動。

宋時選當然被罵得很冤枉,不過他也只能吞下這口怨氣。因為美方也有他們的情資,能夠動員那麼多年輕學生來示威,除了政府指使之外,誰有那種能耐?蔣經國教訓宋時選,當然是一場戲,不過他罵完宋之後,就可以回報美方「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暴力事件」。蔣經國一定知道,假若美方談判代表團揚長而去,吃大虧的當然是台灣,牌在美國手裡,台灣根本毫無選擇。

此後,台灣在談判桌上做了多少讓步或是提出什麼交換條件,則不得而知。楊西崑次長後來去美國為斷交善後,並交涉未來美台關係,能夠換來「台灣關係法」以美國「國內法」立法通過,「花生農夫」的卡特總統,對台灣也算是夠義氣了。

其實,早從1971年被聯合國趕出來,到1979與美國斷交,蔣氏父子如果能夠接受美國「一中一台」的安排,不頑固地死守「一個中國」、「三不政策」,以及所謂的「漢賊不兩立」,也不會落到今天的「賊立而漢不立」。不過,也不能否認的是,台灣外交政策的幕後操刀黑手是宋美齡,她曾以「中華民國」自居,痛刮了「中華民國外交部長」周書楷的耳光,讓周坐在紐約街頭大哭。

四十年的滄海桑田,今天大家慶祝「台灣關係法」的成就時,更應該正視斷交之後台灣人的受難史。陰狠、殘暴、泯滅人性的蔣經國,在我的心目中就是台灣的「歷史罪人」,完全無法給他一分的肯定。

 

 

 

 

< 資料來源:李筱峰Facebook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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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筱峰

李筱峰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名譽教授、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董事。曾任《八十年代》雜誌執行主編,報社記者、編輯、主筆;世新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專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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