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與白痴的共產主義

台北建中近日出現有以「共產黨」名義的活動,據聞尚有卅九所學校有類似共產黨組織。

以逸樂取向為時尚的青少年中,有人關心公眾議題,本非壞事;但在民主台灣卻嚮往共產社會,值得深思。他們是否受中共滲透影響?好在建中的共產黨已聲明,他們與中共無關。

台灣既是民主國家,只要不崇尚暴力,任何社團都應予尊重。美國、日本等民主國家也都有共產黨,都是合法政黨。美共人數現在不到一萬,在國會無席次,未獲廣大勞工支持;日共在國會雖有席次,約一至二%,影響有限。重點是,美共、日共都肯定民主制度,而且日共最近還呼籲日本要慎防中共滲透。

廣義而言,共產主義也是社會主義,關懷工農普羅大眾。我在大學時代,也曾短暫有此思想傾向,但研讀共產黨史後,終能跳出虛幻狂熱。

愛爾蘭作家蕭伯納透過劇作有句名言:「凡是天才年輕時多左傾, 但到中年還信共產主義,一定是白癡。」蕭伯納出生於一八五六年,是馬克思、恩格斯發表「共產黨宣言」(一八四八)的八年後。以其天才,年輕時代必受社會主義思潮影響。他因「作品具有理想主義和人道主義」於一九二五年獲諾貝爾文學獎。當時正是社會主義思潮澎湃的時代,此時在日本殖民統治下台灣,也有一批左翼青年輩出。

一九一七年列寧領導俄國十月革命成功,建立人類第一個共產政權,但曾幾何時,極權的共產政權,廢止市場,建立集體農場,生產力大降,經濟混亂,反而引起飢民暴動。

尤有甚者,之後的史達林在一九三○年代進行大清洗,消滅了蘇共中央委員會七十%的成員!一九三四年蘇共代表大會一千九百多名代表中,有一半以上遭處決。

這樣的共產黨,天才的蕭伯納會無感嗎?怪不得他會說「到了中年還信共產主義,一定是白癡」。

蕭伯納於一九五○年十一月過世,他過世的七年後,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前領導人吉拉斯於西方世界首度出版《新階級:對共產主義制度的分析》,指出嘴說平等的共產黨,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新階級。

中國共產黨在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德先生」(民主)與「賽先生」(科學)的口號中崛起,以爭「平等」的口號騙取農民支持,終於打敗腐敗的國民黨,但卻建立了與「民主」絕緣、比國民黨更粗暴的共產政權!一場文化大革命(一九六六至一九七六)十年浩劫,就鬥死一、兩千萬人!

一九九○年代,共產主義陣營產生巨大轉變。蘇聯解體,東歐劇變(如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終結共產黨的單一統治,逐漸走向民主化和市場經濟化)。這次的所謂「蘇東坡」風潮,說明在一九二○年代掀起的共產主義風潮,在九○年代沒落。

我希望充滿理想主義的青少年,能讀讀共產黨的歷史。

最後,我介紹自由主義經濟學家海耶克批判社會主義的觀點:統制經濟與民主是不相容的,控制經濟就是控制生命。民主體制與社會主義有一共同點,即兩者都主張平等。但是即使這一個共同點,仍有差別:民主是在自由中去追求平等,社會主義則是在桎梏與奴役中追求平等。

也誠如戴杜衡指出的〈社會主義的鞭子〉:「社會主義不拿鞭子,它將無法保持效率而招來經濟崩潰;社會主義為保持效率而拿起鞭子,它終必破壞民主政治與自由生活,走向無止境的極權。

(作者李筱峰是台北教育大學榮譽教授)

< 資料來源:《自由廣場》〈李筱峰專欄〉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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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筱峰

李筱峰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名譽教授、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董事。曾任《八十年代》雜誌執行主編,報社記者、編輯、主筆;世新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專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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