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姐

我的二姐

有時候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中國人究竟缺什麼才會導致他們的言行與現代文明社會格格不入的,以前很多人(包括美國人日本人)歸結為是貧窮。沒吃過好東西,沒見過好風景,也就是見少識短,這有一點點的道理。所以經濟富裕之後,有一小部分人的確會對他們的行為有所改善。

比如在上海地鐵,雖然一窩蜂上車現象依然存在,但是如果不是尖峰時段的話,不可否認排隊上車的人的確是比以前多了不少,尤其是年輕人。但是大部分人的思維和言行並沒有本質性的改變,尤其是現在的50歲以上跟我差不多年紀,以及比我年紀略大的那批國內的人。

我二姐就是這個年齡段的中國人。我以前在別的話題中曾經提到,通常哥哥是非常疼愛妹妹的,哪怕是成家立業之後的哥哥。但是姐姐疼弟弟通常是小時候一起生活的那段時光,一旦姐姐結婚有了家庭,絕大多數姐姐是疼愛自己的丈夫和子女,很少有繼續疼愛弟弟的。當然弟弟長大了也是男子漢獨立了,不需要姐姐兒時般的疼愛呵護。

但是我們家的例子非常有趣,我們家的臺灣人從小受她二哥疼愛,這種兄妹感情直到現在依然還是濃濃的,所以盡管她二哥是很藍的只信KMT,只看KMT的資訊,為了政治話題前一陣還在我家爭論到半夜,我一覺醒來這對年過半百的老兄妹還在客廳裏不眠不休的繼續爭論。

但是拋開政治立場,他們的兄妹感情在我第三者來看是絕不會變淡的,所以我會在日本招待來日的二哥一家,也會照顧二哥留在日本念書的他兒子。這就是我說的,不管妹妹年紀多大,哥哥會一直掏心掏肺的疼愛妹妹。

我二姐對我也是,想當年我只身一人來日本闖天下,一直到我站穩腳跟後,我二姐都從來不提日本的話題。直到我來日本的第20年時,二姐夫婦才第一次來日本探親。他們在日本停留的那10天,與其說是帶他們去各處旅遊,不如說是我幫他們拂去了近20年來對日本的種種誤解,親身體驗並顛覆了他們對日本這個國家的一貫認知。

首次來日本時,二姐終於說出了20年前的心裏話。她說一直不明白,日本人這麼壞這麼殘酷,為什麼當年弟弟非要選擇來日本謀生。或許是因為從小幾乎沒有在一起生活過的一種反動心理作用,二姐非常重視與我在日本共處的短暫時期,那以後她幾乎每年都要來日本,而且每次都用足了3個月的探親簽證上限。因為第一次來日本就已經完全顛覆了她以往的日本概念,在她眼裏,日本已經遠勝加拿大和美國。

我在上海有3個姐姐,我是老幺,我從小是跟大姐一起生活的,我大姐對我的疼愛就像我文中開頭說的那種。而我二姐對我的疼愛就非常特殊了,我一個大男人,不該擔心的事她都會擔驚受怕,擔心我這個那個的,到了有點煩人的地步。我的三個姐姐裏面,說實話最聰明的是大姐,最不聰明的是二姐,托毛臘肉的福,她們都有文革時期下鄉10年以上的經歷。

二姐不僅原本智商不高,特殊年代讀書又少,實際學歷勉強只有小學畢業程度。但是她很有上進心,60歲之後才開始學彈鋼琴,學遊泳,學電腦,自己懂得彌補年輕時缺失的東西。當然她不缺錢,也不缺良知,卻缺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邏輯。其實我雖然是文革末班車時代的人,讀書方面幾乎沒有受什麼很大影響,但學校也沒有邏輯這門課。

但是我因為走出校門後積累了比較豐富的社會閱歷,在出國前就已經逐漸學會了邏輯思考,所以跟我二姐在這方面有很大的區別,我們60後跨越見證了中國很多不同的時代,是中國人裏面最不好騙的一代人,不會像二姐那樣被現在網絡的低級謠言搞得一驚一乍的。

在學習方面我會聯想比較,分析過濾,歸納總結,但二姐只會看別人給她準備好的資訊,不會自己綜合分析整理判斷,所以她會一次次地問電腦怎麼截屏拷貝黏貼,因為她只是死記過程,不是理解了步驟才操作的。

所以我是覺得大部分中國人,暫且不論個人性格脾氣善惡差異,他們不是缺少資訊,當然也不是缺錢,更不能籠統的辱罵他們缺德,他們缺少的是學會邏輯思維。

一旦中國人人都會點邏輯思維了,那麼盡管中國正確的資訊有限,又被長期定向灌輸特定的洗腦物質,那這個國家的人的聰明才智是非常巨大的能量,可惜無法用到正道上,最終就是現在這樣,世界上所有的現代文明國家,都是他們的敵人,他們總是站隊在與現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哈馬斯,塔利班,伊朗,北朝鮮,俄羅斯這些爛圈子裏。

3年多前,從加拿大回上海看病的二姐,在踏上祖國土地的3天後被封城了,所幸的是被疫情鎖住了的預定行程,現在又可以自由開放了。人活得都不容易,尤其是中國人,每個人需要學一點點邏輯思維,至少為了自己在每個關鍵點上做出正確的人生判斷,像當年的張愛玲拋棄上海一樣多麼的智慧果斷,連頭都不回一下。

其實我三年前就想對二姐說的話,直到現在都沒說,也許永遠不會說了,所以在這裏一吐為快:我說你在溫哥華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回上海去飛蛾撲火,那不是自作自受嗎?

東京博士 2023年10月17日

< 資料來源:東京 博士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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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東京 博士

東京 博士
在日工作35年的上海人 去年成為自由業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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