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趙衍慶事件」:臺灣需要有歷史感知

 江昺崙關懷趙衍慶的述寫,在選舉前引起廣大討論,就在眾人猜想這位隱藏版人物是誰,又開始大量蒐尋澎湖事件時,突然有位自詡「歷史專業」者,指稱江文「報導不實」,又指責他非歷史專業,一度使媒體藉此進行選舉議題炒作。所幸,就在趙衍慶饒富故事性的魅力感染之下,所有吵鬧煙消雲散,眾人專心聆聽著他的歌唱,這號傳奇人物最終拿下1萬5000多票,說自己有了美麗回憶。

澎湖713事件。圖片來源:自由時報(記者劉禹慶攝)

江昺崙的文章,主要是透過趙衍慶個人資料註記了「流亡學生」這個身份,去思考如是名詞背後值得社會議論的思維內涵;因此他述寫流亡學生經歷,去闡釋這個背景下的社會生活圖像,提醒我們在當年國民黨軍軍紀鬆散情境下,許多人如何被抓兵,且軍人受壓迫卻隱匿不能抒發的問題。這些被迫、半被迫、被壓抑、半抑制的榮民,身份模糊,一律被「黨國榮耀」掩蓋著。相較於那位數代公務人員,有房、有樓又有田的市長候選人,我們又豈能忘卻不少榮民孤苦無依、生活困頓,他們一生奉獻給「中華民國」,卻被歷史遺忘、被社會拋棄。榮民處境不全享盡榮華富貴,他們的困難,恐怕不是吶喊捍衛中華民國、運用中華民國資產的政客可以體會,社會貧困、榮民處境正是趙衍慶希望社會看見的重要議題;那麼,江昺崙哪有「不實」?其闡述者,正是社會群體真實的切片,因為有江文,不只趙衍慶被看見,澎湖713事件也被大量蒐尋、認識;沒有江昺崙,流亡學生四個字不會召喚臺灣人的歷史記憶,只會是選舉公報上的身分註解。

臺灣人對歷史感知冷淡,跟獨裁戒嚴時期社會塑造有關,除了政治案件帶來的恐懼心靈,文化教育、學術研究在恐怖時代全被禁語,甚至連要組織研究社群都被限制,比如只能有中國歷史學會、中華民國筆會,卻不准臺灣研究社群出現。臺灣社會因此對歷史有距離感,官方掌控歷史詮釋權,卻要人民連想都不能想;有些人甚至習慣認定沒有受過史學訓練者,寫出來的文字就不是歷史,專斷歷史詮釋權;更落後的是對神話、對傳說、對人類世界的想像層面、情感層面非常不能理解,他們的歷史敘述只有統治者溫度,對他們而言,只要是創造就不是歷史,我習慣稱這類人為「史學專業獨裁主義者」。

這類獨裁者都喜歡進行歷史糾正,卻從不糾正自己如何閱讀生命、如何閱讀文獻史料,不糾正自己所相信的書目、不糾正自述。凡透過敘述建構的文字是否全然為真?全都可信?當然,虛構不是虛假,亦非不實,透過想像與組織,建立歷史無法完整敘述的真實,或許才能真切地反映社會真實。我無法認同史學專業獨裁主義者,頂著史學學位的偽裝就自稱嚴謹,卻從不站在人民的立場。江昺崙文章其實未曾述明是趙衍慶的真實事蹟,更未曾提述要有任何人投票給趙衍慶,實在想不通為何會被誣指為意圖影響選舉與投票?

歷史語言與文學語言即使不同,但都是透過拼裝、敘述、結構化的重新整理與理解,江昺崙的隨筆其實寫得很成功,也表現出他的歷史感知非常敏銳,透過文字想像將歷史情感與關懷面向放大,因此才引起社會共鳴,達到趙衍慶想要社會關懷榮民的效果,這是記憶情感傳遞的真實。更何況趙衍慶豈非澎湖713事件的受難者,他不僅經歷事件,還能憶起張敏之校長保護學生的言行,以及李振清的恐嚇。臺灣人對歷史冷淡,使得許多人心靈視野被蒙蔽,過去也不乏有人刻意指說二二八事件或白色恐怖只是受難者與家屬的事情,完全忽略統治者力量全面性震懾、影響社會的威力;事實上,歷經時代的社會群體,都是事件受難者,只是程度差異罷了。

713事件中,槍決七人的新聞公告。

我們自是不能忽略恐怖時代的故事與集體記憶,借由何種形式,或如何透過筆墨想像與情感,帶給社會心靈的覺醒,但那些自詡專業、指責不實的文章,除了指責江昺崙「無任何史學背景」,宣稱「文學幻想、歷史嚴謹」以外,全篇不談榮民處境,只談選舉,我實在看不出想要表達什麼,甚至是幫趙衍慶先生傳達什麼,更別說是要幫他說話了。歷史不是冰冷文字堆砌,而是人的溫度與情感,我們應該擺脫威權時代的歷史教育控制,讓臺灣人多點歷史感知吧!


< 資料來源:想想論壇Thinking Taiwan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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