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訪日又失言。

前幾天柯文哲訪日，先是提到台北的美學不如東京應該多學習，又脫口說出日方餽贈的文創工藝品是「窮極無聊的人在玩的」。兩句話讓不少人憤怒，覺得最沒有美學文化涵養的就是柯文哲，還有人洋洋灑灑給柯文哲寫了一堆都市規劃的美學建議。

文化本來就是「窮極無聊的人在玩的」，美國社會學家韋伯倫《在有閒階級論》一書裡早已證明，文化是一種炫耀性消費。從人類歷史的角度來看，飽暖才能思文化，文化是有錢有閒的人才玩得起的東西，還的確是「窮極無聊的人在玩的」。

姑且放下「窮極無聊」論不談，就當柯文哲失言。他之所以失言，是因為欠缺美學素養。光是柯文哲那身高腰褲穿著，已就鐵證如山。

台北的美學也的確讓人不敢領教，豪宅隔壁鐵皮違章是建築、天空線被高樓大廈破壞得亂七八糟，從天空俯瞰大台北更是慘不忍睹，到處都是頂樓加蓋，公家單位的文宣海報、制服、空間設計，乃至最近剛發表的猴年主題燈。

只不過，台北令人不堪的容貌與柯文哲的失言，都不過是欠缺美學文化的受害者。真正搞砸台灣美學素養的，是統治台灣超過70年的國民黨政權。

這些年網路上頗有一些緬懷日治時期台灣生活美學的影片和文章在流傳，不少人都感嘆日本時代蓋的建築，不但比國民黨來台之後蓋的要勇健，歷經數10年而不壞者所在多有（除非是被自燃），美學風格上更是遠勝國民黨。

但看數10年來國民黨在全台各地所興建的公共建築，乃至落實到日常生活的基礎教育的課本、制服、學校建築，就連大家最愛的鈔票，從美學上來看都是慘不忍睹。

中學生的髮禁雖然解除多年，卻還有不少學校要學生默默遵守，搬出一堆毫無美學的理由。戒嚴時代更慘，警察、教官或老師看某個學生的穿著打扮不順眼就可以動手侵犯人身自主權，幫忙修理。

簡單來說，在國民黨戒嚴統治底下長大又抗拒國民黨政權的台灣人，大多不可能發展出讓人讚賞的美學涵養（有機會出國留學或接觸文化藝術專業的人例外，但這種人在台灣社會畢竟是少數）。

很多人不解，中華文化也不是沒有自己的豐富美學，怎麼來台灣就變調？

台灣之所以美學不彰，其實是統治者有意為之。發展文化美學是很在地的事情，得從土地與生活中長出來，不能橫向移植。得先知道自己是誰？肯定自己生活的土地、人群、文化與歷史，才能從中一點一滴的累積出美學的種子，然後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美學文化是最好的族群區分方式，你看原住民族群雖小，但文化主體性明確，各自的文化美學元素也都能一目了然。

然而，過去只想反攻大陸如今只想和對岸統一，從來沒有把台灣當成家，只想拿台灣當反共或統一籌碼的國民黨政權，可能讓台灣人從自己的土地和生活長出美學嗎？

為什麼國民黨政府來台之後，用力消除日治時期的痕跡，把各地的鳥居改成牌樓、神社改成寺廟？為什麼以前學校要禁說方言、電視台限制台語節目播出時數？過往教科書上的歷史和地理都是中國，台灣寥寥可數（就知道為什麼馬英九政府要強行微調課綱，改寫台灣歷史了吧）？

殖民統治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首先就是打壓本土文化主體性、貶抑本土文化，高舉殖民者認可的美學，從文化、歷史、美學著手改造，硬要台灣的土地長出中華美學，認同大中華史觀，不讓台灣人當台灣人，讓台灣人相信自己是中國人，不讓台灣人以自己的文化發展自己的美學，好方便國民黨的殖民統治。

深層來說，為什麼台灣能做好代工製造，卻無法發展品牌？為什麼這些年有一大堆文創被斥為假？歸根究柢，是因為我們的文化主體性還很薄弱，還不能清楚對世人說明自己是誰？和對岸那個有什麼不一樣？

柯文哲或許失言，或許真的毫無美學品味涵養，然而他和多數台灣人一樣，只是時代下的悲劇，始作傭者是選舉都慘敗了還不知悔改，繼續惡搞台灣的國民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