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做生意,政治風險本來就是一種天災

想到前幾天有人問我,為什麼中國政府這樣耍笨?難道中國政府不曉得遊戲行業他們越管越完蛋嗎?

這種問題一開始方向就偏差了,你是哪隻眼睛覺得他們有打算讓遊戲行業發展的?他們一開始就巴不得這個行業毀掉,只是這十年來各種刁難底下中國的遊戲行業還是照樣頑強生存,所以他們現在失去耐性了而已,可別忘記中國至今理論上連家庭遊戲機的軟體,幾乎都是非法買賣這回事好嗎?

這領域至少要從三方面講,其實硬要說,如果把玩物喪志這些理由都算進去列十點都不難,但是重要性比較高的理由我認為是這三樣。

第一:文創領域創作都有鼓吹反抗權威的要素,因此本來就是威權國家政府的眼中釘,你可能會說,不是啊,次文化圈不是超粉紅的?是的,中國的次文化圈超粉紅的,可是那是因為圈子有在面對實務的人都曉得他們是在國家高抬貴手之下才能生存,因此為了生存不只必須舔,還必須賣力舔,這在跟有威權歷史的台灣次文化圈也是特別藍是一樣的道理,那些領頭人舔了幾十年也舔出來快感了。

問題是這東西靠一部份人舔是沒用的,文創創作你領頭人再怎麼賣力舔,只要市場做大了,就肯定會有創作者搞違禁的創作,因為毫無反抗精神的創作註定是缺乏魅力的,不管是為了創作精神還是利益都會有人這樣做,你攔不住而威權管理者哪管你無辜不無辜?他們只看你們中出了叛徒,才不管錯殺不錯殺,所以你主動舔也只能續命,除非你們創作者全部自宮自我閹割,否則必然成為管理者的眼中釘。

而次文化領域作為面向底層群眾、面向年輕人、面向數量最大的底層消費者,天生具備煽動底層煽動年輕人這樣的能力,你有沒有顛覆政府並不重要,重要是你有這個能力,那就不能讓這種力量握在不可信的人手裡,這也是為什麼對於這些普通大眾娛樂,好比影視、動漫、遊戲網路娛樂,中國對於外資禁令重重,在他們眼中,這個行業本來就是『準叛亂團體預備軍』。

第二,遊戲行業是沒有中間產業的行業,中國的網路遊戲,錢是從消費者手上直接流向遊戲商,頂多中間流過行銷公司,不像汽車產業還是地產行業,可以養活成千上萬的中下游外零件跟外包公司,帶動數十家相關行業發展,可是網遊產業卻吸納了驚人的金流跟消費,假如把這些資金釋放出來到製造業,可以多產生十倍以上的就業,本來這種論點說歸說也只是幹話,只是討厭動漫遊戲者的一種為了罵而罵,因為把一個行業的錢挪過去變成另一個行業哪有這麼簡單?可是中國熟悉騰籠換鳥這套,而且疫情後就對高漲的失業率以及投資不振焦頭爛額,經濟低迷時期遊戲業還一枝獨秀就讓人覺得特別礙眼,事實上經濟差時次文化表現反而應該好,這個我之後會說,但是習近平不管這些。

第三,中國的遊戲業一直是中國投資人的洗錢管道之一,就跟影視圈洗錢一樣的情況,這是因為這些產業要用合法手段把錢弄到國外,比其他行業相對容易,在現在外商擠破頭撤資、中國中產想盡辦法潤的時代,他們如果想不到把門堵上,那就未免無能了。

前面講到,事實上經濟下滑時次文化娛樂反而應該熱絡,這是因為大眾娛樂:宮鬥劇、動漫、網路遊戲這些,它平常其實承擔了底層跟窮人的精神毒品這樣的功能,當你因為收入減少無力承擔原本的娛樂時,你會因為認為遭受社會不公平的對待而產生怨恨,可是這些廉價的娛樂可以承接住你,這些最貧窮的人都有能力負擔的娛樂,會讓最底層的人因為保有一些精神上的寬裕而覺得還可以承受,這樣一來對社會制度的怨氣就會減少,然後繼續在精神可以承受的底線以上繼續當韭菜。

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平民次文化雖然在創作上喜歡鼓吹反抗精神而被統治者討厭,另一方面卻又是一種維穩的力量而被統治者使用,中國慣用的手法是一邊拉的同時一邊打。

所以你說遊戲業會完蛋我覺得倒也不至於,只是這一波打的力道會遠遠的比以前大,然而拉的力道並不會就這樣消失的,還是會有一些公司能在新規則之下生存,說不定還趁機抄底同行壯大的,只是要從自願擔當精神毒品功能的裡面找了,這波目的本來就不是針對掃蕩檯面上的這些大型公司的,只是在中國做生意,政治風險本來就是一種天災,騰訊這些只能自認倒楣了。

< 資料來源:周布雅facebook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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