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社會總是透過政治、社會、文化等三種力量與層次在維持運作。排序越後越頑強——政治力的改變很難穿透社會層次，社會力的改變更難穿透文化層次。短期的施政，甚至政黨輪替，不太會牽動社會的運作；而社會力的變動也很難改變文化慣性。最顯著的例子是：政黨即便幾度輪替，我們還用新台幣；過去我們即便使用著日圓，仍用筷子扒著滷肉飯和切仔麵吃。反過來說，後者一旦「凍未條」跳出來，前者毫無招架能力。

柯文哲現象，是馬郝偏離台灣社會總意志的連續十六年執政後，社會的總體反撲。以一般的話來說，就是馬郝無視房價高飆、年輕低薪、貧富不均、出生率低等惡質現象，與少數政商肆無忌憚結合，密室中攫取自己吃香喝辣的龐大利益。終於，人們為了生存，決定不再順從政治。

社會力平常極為安靜，常為聒噪不歇的政治力搶走風采。一旦社會力受到重大刺激而發動起來，展現出來的是摧枯拉朽無堅不摧的力道。洪仲丘案造成國防部長下台只是先聲。隨後台灣終於發生了典範移轉——太陽花學運制止了兩岸的密室協議，也讓國民黨在九合一選舉中慘敗。

對此，部分政治人物逐漸在調整中，但也不乏適應不良的冥頑者。例如邱毅罵街：「柯Ｐ好大官威啊！囂張跋扈隨意罵人、對市政一竅不通處處挑剔。」有陳述任何事實或理由嗎？而「國師」陳長文則投稿報章栽贓「政黨輪替為清算大會」，稱自己要競選下屆台北市長，唯一政見是「將清查所有參與工程標案的廠商，全部移送廉委會調查，一定要查出弊案為止。」執著於政治層次的政治人，竟然對社會力的反撲，渾然不察。

少數習慣於政商勾結的無良財團也不死心。除遠雄的嗆聲記者會外，鴻海郭董付費廣告對政府下通牒更為驚世駭俗。他居然「強烈呼籲台北市政府…將本案…有關過程證物，於四十八小時之內完成上網公布」。郭董、趙董等少數紅頂商人顯然還不明白：過去習以為常的密室賺錢術，已經超過台灣社會力的忍耐極限。

台灣需要健康的、所有人一體適用的政商環境。社會力已經出籠，柯文哲只是恰巧代表這股憤怒。任何人膽敢衝撞這股憤怒，必敗無疑！

（作者著有《放眼國際：領土地位變遷與台灣》，http://hoonting.blogspot.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