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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TOTTOR

台灣之所以是一個民主國家而中國卻不是有兩個原因。其原因雖然簡單，但需要更詳細的解釋。

第一個原因是台灣是台灣，中國是中國；要真正理解這一點，人們必須深究台灣不同於中國的歷史和認同的基礎。

第二個原因是，很不幸的是大多數的中國人還是「井底之蛙」。為什麼他們是只能看到自己頭頂上狹小天空的井底蛙呢？這一點也需要一些更詳細的說明。
先從民主的形成這個問題開始。語言和種族與民主無關。像台灣是第一個「華人民主國家」的這個聲明其實是誤導也不合理。此聲明太過強調誤導和擴大解釋的「華人」定義，卻忽略了構成一個民主國家其實是公眾意志的事實。

民主取決於公眾自治的意願。台灣之所以是一個民主國家是因為公眾有持久一貫的意願，要推翻由中國國民黨過去的領導人強加在台灣人民身上的一黨專制的國家。

相對之下，中國人從未有過類似的和持續想要擺脫他們過去許多「專制王朝」並選擇民主的意願。為什麼呢？因為被過往的文化範疇所誤導或蒙蔽，中國人一旦被要求犧牲一些傳統時，人民對民主的任何嚮往就功虧一簣。中國人也許知道要如何推翻一個王朝並以另一個新朝代取代而之，但他們不懂，也沒有足夠的強烈意志能貫徹到底，並以民主制度取代專制。

台灣的民主當然來得不易。從歷史來看，自治的願望在日本時代就存在了，並且在二戰結束後繼續成長。從那個時間點開始，人民的抗議和要求都有據可查，包括彭明敏的〈台灣人民自救宣言〉，1979年在高雄美麗島事件的人權示威，及後來的政治審判和壓迫，直到蔣經國去世前不久才終於在1987年批准了多黨的制度。

台灣的歷史和經驗就是如何從做別人的井底之蛙成為自由人的過程。他們經歷過各種強權包括荷蘭、西班牙、明朝的遺族、清朝、和日本的殖民統治。當中國國民黨接手之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國民黨統治的現實，這一點可以從台灣人當年「狗去豬來」的說法一窺究竟。

當來自海峽彼岸的井底之蛙不斷的重複，台灣重返虛搆的「祖國」懷抱是多麼幸福的空洞口號時，其實不需要太多的想像力就可以猜測到當年台灣人的感受。那些青蛙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消滅台灣的民主。

另一方面，一些自許權威的人士則聲稱，當台灣被日本統治時，中國已經在1911年實現了孫中山的「三民主義」民主制度的願望。

但事實並非如此。滿清也許下台了，然而中國的民主從來沒有真正發展過。緊接而來的是軍閥豪強的割據和內戰，直到現在已經超過一個世紀，但中國仍然不是一個民主國家。而最終取而代之的，還是由一黨專制的國家和寡頭政治取代了清國。現今繼承權力的血脈，則在共產黨中央政局「太子黨」的脈搏中流動。

在中國，正如同法國的一句諺語，「事情變化越多就越保持不變。」中國眾多的人民以及無數的學者，從來沒有真正修訂或塑造自己歷史的經歷。唯一的改版時刻就是當新王朝推翻現有的專制。總之，改朝換代之後就強調這是非人能控制的「天命」；但君主的更替並非真正遵循天命。

接著每一代的新王朝就改寫歷史，為了證明自己統治的正當性。自1911年以來一個世紀已經過去了，但取代清朝的結果就是一連串當前的「王道」政局，只會在結束先前的專制政體時合法化自己的專制統治。

很諷刺的是，在一個世紀的間隙中，在王朝不斷遞變的歷史內，從來沒有過任何統治者試圖解釋或交代為何民主制度不能存在。所有當前的領導人，只能硬說自己所捏造出來的和孫文的鏈接。

在這個情況下，香港對此問題的徵候提供了一個突出的例子。就像Erwan Rambourg 在2014年出版的〈金光閃閃的王朝〉(The Bling Dynasty) 的書名一樣，中國的一黨專制王朝甚至不能履行香港在20年後自由選舉的承諾。因為擔心新聞自由和歷史修正的思想，這些「金光閃閃的統治者」正在把出版社的業主們關入大牢。

一個自由選舉出來的香港市長對中國這麼大的國家不會構成威脅。然而，普選和新聞媒體的自由概念就不同了。不幸的是，大多數的井底青蛙並無法摸清這一點。

當今中國的統治者老是聲稱大清帝國的邊界就是「祖國」固有領土的定義。不過如果詢問這些青蛙，為什麼蒙古不在他們的天空裡，但圖博和新疆就是，你就會聽到一些奇特的謬論。為什麼孫文走了一個世紀後，中國依舊沒有新聞自由？為什麼中國沒有民主制度，也是民有、民治、民享政府所必備的透明和法治？推翻清朝的目的最終還是恢復漢族的統治而非實現民主的信念。

要真正了解中國的統治者是如何操縱範疇的基礎，我們必須先看清中國文化的本質。

首先，人民必須被說服並深信，他們只能在「仁慈的儒家階級制度」統治下才能找到真正的認同和機能；事實上，這些為了配合幾千年前的農業社會所發展出的非民主價值觀應當被拋棄。

第二，任何歷史修正的企圖都必需被指派。囊括了今日的韓國到匈牙利的蒙古四個汗國的天空呢？大蒙帝國的確就是中國所謂「元」的天空，因為它包含了整個「中國的井」。從滿洲延伸到圖博和新疆的滿洲的天空呢？即使一個世紀後中國人仍將滿族的統治視為奇恥大辱，但那個天空也是涵蓋中國的。

然而台灣沒有被這些幻想所約束。即便是尊孔，台灣人仍然能夠獨立思考。台灣人滿足於他們的島嶼及其週遭。他們的認同就是他們對民主自由的奮鬥。那些在台灣海峽的另一邊的「井底之蛙」無法理解這一點；他們只對領土大小和王朝神話有認同感。

無數中國人在毛澤東指揮下的文化大革命中失敗的社會試驗和大飢荒中死去。 但四十年後中國仍然無法修改這段歷史。數百人在天安門廣場上死去，數千人仍在監獄裡受苦，但中國沒有比它在1911年更接近民主。 就算是天命也無法拯救那些只看得到侷限天空的井底之蛙。有人建議中國應該向印度學習如何從廣大差異中塑造民主政治，但這意味著第二趟的「東方之旅」，對中國而言是太尷尬了一些。

獨裁政權可以讓許多事情迅速完成，但永遠不能給人民選擇的自由，而且他們也很快就培育出自己固有的特權腐敗。台灣人民真的想要民主；所以他們為此而奮鬥，並最終實現了民主制度。

中國不去尋找自己的自由，卻仍然鎖定在過去的井底和對國家領土的認同；他們仍然堅持毛澤東當年為了擺脫競爭對手而揭示為「四舊」的「傳統」；問題是毛澤東後來又轉身回頭用這些「舊」思想來支撐自己的統治。所以結果就是，中國人至今還只會千方百計想把台灣拖下他們的井底。

（譯者為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病毒學博士，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會員）